第一百一十五章:枪炮为盾,方有炊烟
秋老虎肆虐的午后,弄怀村的晒谷场被晒得滚烫。王小虎蹲在石碾旁,帮阿爸给脱粒机上油,铁制的齿轮被晒得发烫,碰一下能烫掉层皮。不远处的田埂上,几个孩子正在追逐打闹,笑声清脆得像风铃,和脱粒机的“突突”声混在一起,成了村里最寻常的午后景致。
“王大哥,你看这机油够不?”阿芳拎着油壶走过来,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蓝布衫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她手里还拿着个收音机,正播放着县里的广播,里面在说邻省的农田水利建设搞得红火。
王小虎往齿轮缝里滴了几滴油,黑色的机油顺着金属纹路缓缓流淌,发出“滋滋”的轻响:“够了,这老伙计跟了阿爸十年,吃油省得很。”他侧耳听着广播里的声音,突然想起在农机站培训时,技术员说的“农业机械化”——原来和平年月里,连种地都有这么多新道道。
广播突然插播了一条简讯,声音陡然变得严肃:“据边境通报,近日有不明身份人员在中越边境频繁活动,边防部队已加强巡逻……”
脱粒机的“突突”声戛然而止。阿爸关掉机器,走到收音机旁,手在粗糙的机身上摩挲着,眉头拧成了疙瘩:“又是这些不三不四的人。”他指的是上个月在界碑附近游荡的越南特工,被边防连抓了现行,搜出的地图上还标着村里的位置。
王小虎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现在别着的是农机站的扳手,不是战场上的手枪,但肌肉记忆里的警觉瞬间被唤醒。他走到晒谷场边缘,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界碑方向,山林的轮廓在阳光下泛着青黑色,像头蛰伏的野兽。
“别怕,有边防连在呢。”赵刚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穿着迷彩作训服,肩上扛着个帆布包,显然是刚从巡逻线上过来,军靴上还沾着草籽和泥浆。
“赵班长?你咋来了?”王小虎迎上去,看到他包上挂着的望远镜,镜筒上的划痕还是奇穷河战役时留下的。
“来给村里送新的界碑坐标图。”赵刚把帆布包放在石碾上,掏出几张印着红圈的图纸,“上面新测了界碑的经纬度,精确到秒,谁再想动歪心思,咱拿出图纸就能说清。”他指着图纸上的红线,“你看,这道山脊线就是天然国境,比任何铁丝网都管用。”
阿爸凑过来看图纸,手指在“中国”两个字上重重一点:“还是你们想得周到。上次那些特工,就是想偷偷挪界碑,被俺们民兵发现了,敲锣报信才没让他们得逞。”
“不光是界碑。”赵刚从包里掏出把崭新的半自动步枪,枪身还泛着蓝光,“县里给民兵队配了新家伙,比你们原来的老套筒好用多了。下午我给大家讲讲怎么用,遇到情况别慌,先鸣枪示警,边防连十分钟就能赶到。”
孩子们围过来看枪,眼睛瞪得溜圆。小石头伸手想摸,被阿芳一把拉住:“别乱碰,这是打坏人的。”赵刚却笑着把枪递过去,让孩子们握了握,只是没上子弹:“让他们摸摸也好,知道这玩意儿能保护家。”
午后的训练在晒谷场进行。赵刚教民兵们拆解枪支,讲解射程和瞄准技巧,王小虎在一旁帮忙,动作熟练得像在战场上一样。他发现村里的民兵里,有好几个是上次支前时见过的,手上还留着抬担架磨的茧子,握枪时却稳得很。
“这保险栓要这样扳。”王小虎给一个年轻民兵示范,对方的手指在扳机上抖个不停,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握枪时的模样,也是这样紧张,“别怕,这枪是咱自己的,对着的是坏人,不是自己人。”
训练间隙,赵刚把王小虎拉到一边,指着远处的山林:“知道为啥让你们民兵也练枪不?”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是卫星拍的边境地形图,上面用红笔圈着几个小点,“这些地方是越南人偷偷挖的地道,想从地下越界——他们明着打不过,就来阴的。”
王小虎看着照片上的红点,像扎在边境线上的刺:“他们还不死心?”
“狼改不了吃羊。”赵刚把照片收起来,声音冷了几分,“上次战役把他们打疼了,但没打服。你以为村里能安安稳稳晒谷、孩子们能在田埂上跑,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了?”他指了指晒谷场边的步枪,“是因为这玩意儿架在这儿,边防连的巡逻车天天在山路上跑,他们才不敢动。”
夕阳西下时,边防连的巡逻车从山路上开过,扬起一阵尘土。车顶上的机枪转了个角度,反光在界碑上闪了一下。阿爸望着车影,突然对王小虎说:“你赵班长说得对。俺小时候,这山里的枪声就没停过,哪有现在这么安生?”他指了指田埂上追逐的孩子,“他们能笑着跑,不是因为天上掉下来的安稳,是你们把枪架在那儿,把坏人挡在了外面。”
晚饭时,阿芳做了玉米糊糊,还蒸了红薯。赵刚坐在灶膛边,看着跳动的火苗,突然说:“下个月我要调去教导队了,给新兵讲战术。”他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子,里面是五连牺牲战士的名单,“这些名字,我得让每个新兵都记住——不是让他们记恨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手里的枪,扛着多少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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