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始于少年阿四。
通往冥河的路本应是单向的,但今早,石板被翻转了。
赤足的脚印有来有回。
他踏上了这条路。
接着,寒冷如死亡的寒意,攫住他的脚,让他的皮肤变成可怕的蓝色。
“门脉延伸”,对活人的排斥。
在新陵门,我感觉到了震动。
我沉入地下,元神分离,去观察这一变化。
通常笔直的镇魂脉络,像有生命的根须一样跳动,被林青竹的执念扭曲着。
他在构建一条回归之路。
我被拉入了幻境。
悬崖边,一盏孤灯,灵魂如飞蛾。
林青竹温柔的话语:“出口在你身后。”接着,七个守门人从光中凝聚而成。
那生锈的铃铛,老驼的标志,告诉了我一切。
我不该强行干预。
相反,我剪下自己的一缕红发,献给了脉络。
“记住他。”道路亮起了暗金色的纹路。
乞丐的鬼魂抓着门。
被击退,他的脸满是愤怒。
接着,灯光亮起。
林青竹的影子出现了。
乞丐的愤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接受。
他转身,往回走。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又有六个鬼魂跟着回去了。
青竹最后的一丝执念消散了。
我手指上有一丝温暖,像是虚幻的触碰。
门下的花朵绽放,释放出钟形的影子,与群山相连。
在新义庄的地窖里,灯剧烈地摇晃着。
墙上的血变成了金色,组成了半句话:“……路已通。”一片寂静降临,比以往任何夜晚都更深沉,是不可避免的黎明前令人窒息的停顿。
他最终没有踏出那一步。
那条古道仿佛活了过来,用一种无声的语言警告着所有生者。
脚下的青石板路,一夜之间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尽数翻面。
曾经朝天、镌刻着镇魂符文的一面,此刻深埋土下,而朝上的,是光滑冰冷的石面,被岁月磨砺得如同镜子。
镜面上,倒映着天光,也浮现出无数密密麻麻、交错纵横的脚印。
那些脚印,全都是赤足,尺寸不一,深浅各异。
诡异的是,它们的方向截然相反,一拨朝前,走向冥河渡口,另一拨却掉头,朝着新义庄的方向返回。
仿佛无数亡魂在这条路上日夜奔走,来来回回,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喧嚣洪流。
这少年赶尸人只是个学徒,名叫阿四,胆子不算大,但记性极好。
师父曾醉后提过一句,当送魂道上的脚印开始回头,便是“门”出了问题。
他屏住呼吸,试探性地将脚尖再次探向石板的边缘。
这一次,他看清了。
脚尖刚触及石板,一股阴寒刺骨的痛楚便如毒蛇般顺着脚踝钻心而上。
他猛地低头,眼睁睁看着自己脚背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泛起一层死寂的青灰,血管凸起,僵硬得如同放置了数日的尸体。
“尸化!”
阿四骇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倒退三步,一屁股跌坐在地。
那股青灰色在他离开石板的瞬间便如潮水般退去,剧痛也随之消失,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他大口喘着粗气,终于明白了师父那句话的后半句——路印回头,生人勿进。
此路已不再是单纯的送魂古道,而是成了“门脉延伸”的一部分,它拥有了“门”的意志,会主动排斥一切带有阳气的活物。
唯有那些执念未消、心有挂碍的亡魂,才能在这条路上通行无阻。
就在阿四惊魂未定之时,新陵门顶上,一道红影悄然伫立。
苏媚烟的发丝在晨风中微扬,她的双眸映不出远山晨曦,只倒映着那条诡异古道上空盘旋不散的阴郁气流。
作为守夜之灵,她对这片土地的脉动感知得比任何人都清晰。
从昨夜开始,地底深处那条维系着阴阳秩序的镇魂脉络,便开始发出痛苦的呻吟。
她身形一晃,整个人化作一缕似有若无的轻烟,无声无息地沉入脚下坚实的门楼,穿过层层泥土岩石,潜入了地底深处。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震。
原本如铁索般笔直、单向流淌的镇魂脉络,此刻正被一股强大而执拗的无形之力强行扭曲、重塑。
那力量的源头,正是林青竹消散于天地间的残念。
他的意志没有随魂魄远去,反而如最坚韧的树根,深深扎入这片土地的本源,将原本只负责“送”的脉络,强行编织成一个可以“返”的环形回路。
他竟是要以一己残念,颠覆千百年来的规则,为那些迷途的孤魂,开辟一条回头的路。
苏媚烟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上一道正在被重塑的脉络。
指尖相触的刹那,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的神识扯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幻境。
幻境中,林青竹就站在断魂崖那条摇摇欲坠的栈道上。
他还是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衫,手中提着一盏熟悉的魂灯,微弱的火光是他身后唯一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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