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一生与尸体魂灵打交道,最不信鬼神异象,只信规矩。
“装神弄鬼!”他低喝一声,取来火折子,便要将这诡异的油花焚毁。
可就在火苗靠近的刹那,魂灯的灯焰“呼”地一声,由昏黄转为一片幽蓝,光影摇曳间,竟在墙上投射出一个模糊的少年面容——正是林青竹年少时离家,在此地落脚的模样。
老仆举着火折子的手僵在半空,这不是邪祟,是“守”的遗志,是那位少年引路人留下的一个承诺,一个印记。
他缓缓收回火折子,深深看了一眼那幽蓝的灯火,转身回到房中,捧出了一本泛黄的线装古籍——那是他家祖传的《赶尸谱》。
“我不识什么大道,”老仆对着魂灯,声音沙哑却坚定,“只知人该守诺。”
他松开手,将那本对他而言比性命还重要的古籍,投入了灯火之中。
书页遇火,并未立刻化为灰烬,反而让那幽蓝的灯焰暴涨三尺,熊熊燃烧。
整整三日,北岭义庄灯火通明,而灯盘中的油滴,则以更快的速度凝聚成花,一朵又一朵,每一朵花心,都有一个同样的“嗯”字。
更遥远的万里荒原上,那个曾见过发光青草的牧童,发现草儿早已枯萎。
但那晚之后,每当夜幕降临,草根处的沙土便会泛起微光,一粒粒金沙自动聚集,蜿蜒成一条通往南方的小小路径。
牧童觉得好玩,夜夜枕着沙路入眠。
这夜,他照常躺下,却发现路径的尽头,不知何时多了一截腐朽的木桩。
木桩上,刻着四个歪歪扭扭的字:“阿灰止步”。
字缝里,正渗出淡淡的光芒。
牧童不识字,也不懂其意,却莫名觉得心安。
他将头挨着木桩,很快便沉沉睡去。
梦里,他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回头,只看到风沙卷起一道模糊的背影,没有回头,渐行渐远。
第二天醒来,木桩已然不见,唯有脚下那条通往南方的沙土路径,比昨夜更亮了三分。
人间各处,或明或暗,皆有应答。
而这一切的源头,熄灯村,在经历了那夜的惊心动魄之后,彻底归于宁静。
村民们每日对着老槐树烧香叩拜,再无人敢靠近那九朵琉璃花。
唯有那位守夜的老村长,在又一个子时,悄然来到树下。
他没有再做什么,只是习惯性地将手掌贴在地面上。
然而这一次,掌心传来的触感却截然不同。
那不再是冰冷坚实的泥土,而是一种……带着微弱搏动的温润感。
仿佛他按住的不是大地,而是一条巨大生物沉睡的肌体。
这片土地,似乎活了过来,正以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悄然吐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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