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立在院中,没有回答。
路不同,但夜却还是同一片夜。
他缓缓抬起左手,将写着墨色“守”字的掌心,坚定而温柔地按在了木匣的盖子上。
“嗡”的一声轻响,所有的光芒瞬间被吸入木匣之中。
他能感觉到,掌心的那个“守”字,连同那股温润的暖流,一同印了进去。
木匣盖应声闭合,严丝合缝,再无一丝光亮透出,变得如同一块普通的凡木。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便扛着锄头在院子正中央,那个正对着东方的位置,开始掘土。
他要将这个木匣深埋于此,让它成为这院子、这村子真正的根基。
泥土翻开,带着清晨的湿气。
当他挖到约莫三尺深时,锄尖忽然碰到一个硬物,发出的声音却不是石块的清脆,而是一种沉闷的、带着一丝韧性的声响。
他小心地刨开周围的土,发现那是一节白骨。
骨头通体莹白,非人非兽,形状竟与铜铃中的铃舌有七八分相似。
他伸手触摸,那骨头没有死物的冰冷,反而触手温润,柔软得仿佛还带着生命的余温。
他立刻就知道了,这是那位无名牧童的遗骨。
村里的传说中,那位牧童是第一个路引者,在迷雾最浓的时代,以身为桥,渡人过界。
这节遗骨,便是他献祭后留下的唯一证明。
他没有惊扰,只是郑重地找来一块干净的槐木布,将白骨仔细包裹好,然后与木匣并排,一同葬入了坑中。
他没有立碑,只在上面搬来一块从河边捡来的、被冲刷得光滑的顽石,一块无字的石头。
当夜,风雨大作,电闪雷鸣。
院中,那片曾经长满铃舌草的旧地,一圈奇异的光纹毫无征兆地从泥土中浮现出来,光纹边缘清晰,缓缓旋转,如同一只巨大的铃口正无声地张开,似乎在召唤,又似乎在诘问。
他站在屋檐下,任凭夹杂着雨水的狂风吹动他的衣衫。
他没有像爷爷那样举起铜铃,也没有念诵任何晦涩的咒语。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圈光纹,片刻之后,平静地、轻轻地“嗯”了一声。
仿佛得到了最确切的回答,那圈光纹猛地向内收拢,最终化为一个光点,沉入土中,消失不见。
风雨骤歇。
天还未全亮,他拿起墙角的扫帚,像往常一样开始清扫院中的落叶。
落叶经过一夜风雨的浸润,紧紧贴在地面上,扫起来有些费力。
扫帚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黎明里,像一句无人能听见的、绵长的应答。
远处,断桥的青苔深处,一星微弱的光芒,正循着古老的路径,缓缓移动,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夜行者,走着,走着,天就亮了。
他扫得很慢,很稳,每一寸土地都未曾放过,当帚尖渐渐移向院心那片新翻的泥土时,他的动作依旧不疾不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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