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尘埃吸收的机括声,却如同冰锥刺破死水,在绝对死寂的储藏室里激荡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涟漪。那声音并非源自某个明确的方位,更像是从房间的骨骼深处、从每一寸腐朽的木纹里、从堆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厚重灰尘中,硬生生挤压出来的一丝异响。
艾文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骤然松开,留下一种近乎窒息的真空感。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四肢,又在下一秒冻结回流,让他的指尖冰冷麻木。他几乎是本能地屏住了呼吸,肺部空悬着,每一次细微的气流交换都成了巨大的噪音。他的目光,像被无形的铁钉死死钉住,牢牢锁在那幅悬挂于供桌后墙上的、没有面孔的肖像画上。
就在他指尖离开那枚纯净银白的铜铃,让它严丝合缝地嵌入供桌中央那圆形凹陷的刹那——
画纸上,那两个焦黑的、如同被某种极度高温或邪恶力量瞬间灼烧出的、深不见底的眼眶般的空洞深处,两点幽绿的光芒,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
那光芒绝非寻常灯火。它极其微弱,如同深埋于千年古墓最底层、被遗忘的萤火虫残骸发出的最后一点磷光。但它穿透力极强,带着一种无视距离、无视尘埃、无视时光阻隔的冰冷意志,刺破了画纸的腐朽,穿透了弥漫的灰雾,直直射向艾文。它不是稳定燃烧的火焰,而是如同两颗被冰封在绝对零度深渊中的、微小的心脏,以一种令人心悸的、近乎亵渎的节奏,极其缓慢地……明灭,明灭……
每一次“明”,那幽绿便加深一分,如同剧毒的翡翠在黑暗中睁开一丝缝隙;每一次“灭”,并非完全消失,而是沉入更深的、粘稠的墨绿阴影,留下视觉上短暂的、更令人不安的黑暗残像。伴随着这每一次明灭,一种极其微弱、却又清晰得如同在耳膜上刮擦的“嘶嘶”声,同步响起。那不是风声,也不是虫鸣,更像是冰层在极寒下缓慢龟裂,或是某种粘稠、冰冷的液体在狭窄的管道中艰难蠕动的声音。它无视物理的阻隔,直接钻入艾文的耳蜗深处,更仿佛化作了无形的冰针,沿着他的听神经向上攀爬,冰冷地摩擦着他大脑中每一根脆弱的弦。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寒意,如同一条苏醒的冰蛇,从艾文的脚底板瞬间窜起,沿着脊椎的缝隙一路向上猛冲,直抵天灵盖!那并非仅仅是温度的降低,而是一种被彻底剥光、暴露在某种超越理解、亘古存在的冰冷目光之下的赤裸感。那双“眼睛”,仿佛自时间诞生之初就存在于画纸之后,穿透了腐朽的画布,穿透了物理的墙壁,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历史尘埃,此刻正毫无感情地、带着一种永恒观测者般的漠然与好奇……凝视着他。凝视着这个胆敢闯入这片被诅咒的、尘封禁地的渺小活物。那凝视中不含愤怒,不含杀意,只有纯粹到极致的“存在”本身带来的、令人疯狂的压迫感。
艾文的下颚肌肉瞬间绷紧,牙齿几乎要咬碎。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脚跟重重撞在冰冷、布满浮尘的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声音在先前死寂的环境衬托下,无异于一声惊雷!他全身的肌肉纤维都在瞬间绷紧、收缩,如同被电流击中。冷汗,冰冷的、粘腻的汗水,瞬间从每一个毛孔里疯狂涌出,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布料紧贴着皮肤,传递着刺骨的寒意。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面对顶级掠食者的巨大恐惧攫住了他。他强迫自己猛地移开视线,不敢再与那两点幽绿的、如同通往地狱缝隙的“目光”进行哪怕多一秒的对视。他感到,只要再多看一眼,自己那脆弱的灵魂就会被那冰冷的、旋转的漩涡彻底吸走、碾碎、冻结成永恒的标本。
视线艰难地、带着粘滞感地转向供桌的左侧——那个半人高的、布满了灰尘和蛛网、指针早已消失无踪的立式座钟。
就在他视线聚焦,瞳孔刚刚适应了座钟那沉重、沉默轮廓的刹那——
“咔…嗒…”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干涩金属摩擦质感、如同生锈齿轮第一次尝试咬合的呻吟,突兀地从那静止了不知多少漫长岁月的座钟内部传来!
艾文的瞳孔,在万分之一秒内,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只见那布满厚厚尘埃、蛛网如同裹尸布般缠绕的黄铜钟壳内部深处,在那复杂得令人眼花缭乱的齿轮阵列最边缘,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锈迹斑斑的微型齿轮,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那幅度小得可怜,与其说是转动,不如说是沉睡巨兽眼皮下的一次无意识抽搐。但就是这微乎其微的动作,却带落了依附其上的一缕灰尘,那灰尘在昏黄的灯光下飘落,轨迹清晰得如同死灰中迸出的一点转瞬即逝的、不祥的火星。
紧接着,仿佛被这微不足道的“抽搐”所唤醒,更深层、更巨大的黑暗角落里,几个更大的、表面覆盖着铜绿和暗红色锈蚀的齿轮,开始发出更加刺耳的“嘎吱…嘎吱…”声,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开始尝试咬合、转动!金属与金属之间干涩的摩擦,在密闭的钟壳内部沉闷地回响、叠加,如同垂死巨兽在喉咙深处发出的、充满痛苦和不甘的呻吟。更大量的灰尘,如同被惊醒的亡灵军团,从机芯的每一个缝隙、每一个转轴、每一个齿轮的齿隙间簌簌落下,形成一片迷蒙的尘雾,在钟壳内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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