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本身充满了巨大的风险。擅自动用其他同学的物品是违反校规的,更何况是一个“请假”同学的。如果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李老师那双深不见底、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张老师在医务室布帘后诡异的低语;那些穿着蓝色校工服、行踪飘忽的人影……任何一个都可能带来无法想象的惩罚。但此刻,艾文已经被逼到了绝境。规则是陷阱,无处不在的“它”在窥视,头顶的污迹如同悬顶之剑,陈浩是唯一可能的线索来源,他不能放弃!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他挣扎着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来,像一具重新被注入生气的木偶。他警惕地环顾四周。一楼大厅依旧空荡死寂,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发出轻微的回响。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尘埃和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涌入肺中,压下狂跳的心脏。他迈开脚步,朝着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每一步都踩在紧绷的神经上。皮鞋踩在磨得光滑的水磨石台阶上,发出空洞的“哒、哒”声,在寂静的楼梯间里被放大,如同他自己的心跳。他竖起耳朵,捕捉着任何可能出现的脚步声或人声。眼睛如同雷达般扫视着每一个拐角、每一个阴影角落。楼梯拐角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褪色的名人名言,镜框玻璃反射着他自己苍白而紧张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惊惶。二楼走廊的灯没有全开,只有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将长长的走廊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片段。每一扇紧闭的教室门后,都像是潜伏着未知的威胁。幸运的是,直到他走到高二(3)班教室门口,都没有遇到任何人。
教室的门没有锁,虚掩着。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透过高大的窗户斜射进来,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投下长长的、橙红色的光影,光线中无数尘埃在无声地飞舞。空气中弥漫着粉笔灰和旧木头的味道,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陈浩课桌方向传来的……铁锈腥气?艾文的心猛地一紧,这味道如同冰冷的触手,缠绕上他的脚踝。他轻轻推开门,木门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他闪身进去,又迅速将门在身后带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教室里空无一人,桌椅的影子被夕阳拉得斜长而扭曲,像一个个沉默的、形态怪异的守卫。寂静中,仿佛能听到灰尘落地的声音。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咚咚的声音在耳中轰鸣。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目标——那个靠窗、与他座位仅隔一条过道的、此刻空置的座位。陈浩的座位。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张普通的木制课桌仿佛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吸引力。
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脚尖先着地,脚跟再缓缓放下,生怕惊扰了这片死寂的空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停在陈浩的课桌前,冰冷桌面的反光映出他模糊而紧张的面容。
这是一张普通的、与其他桌椅毫无二致的木制课桌。桌面因为长期使用而显得有些光滑,边缘有些磨损的痕迹。桌肚(抽屉)是那种常见的、需要向上掀开的翻盖式设计,一个略显锈蚀的金属把手镶嵌其中。
艾文伸出手,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轻轻搭在了冰冷的金属桌肚把手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激灵,仿佛那金属本身就带着不祥。他深吸一口气,那熟悉的铁锈腥气似乎更浓了一点,混合着木头和纸张的味道,钻入鼻腔。他用力向上一掀!
“吱嘎——”
桌盖发出一声干涩而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响亮,如同垂死者的呻吟。艾文的心跳几乎在这一刻停止!他僵在原地,竖起耳朵,仔细倾听门外的动静。几秒钟过去了,死寂依旧。他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急切地俯身向打开的桌肚里看去——
桌肚里的东西并不多,显得有些空旷,甚至可以说……过于整洁了。几本常用的课本和练习册整齐地码放在左侧,封面有些磨损,边角卷起。一个普通的蓝色塑料笔袋放在课本上面,拉链敞开着。几支用过的笔——一支圆珠笔、一支断了铅的自动铅笔、一支红色的记号笔——散落在角落。除此之外,似乎……空空如也?没有想象中的线索,没有隐藏的纸条,没有写着秘密的笔记本……只有一种被刻意清理过的、甚至带着一丝仓促感的空旷。
一股巨大的失望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艾文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他几乎要瘫软下去,手指无力地搭在桌肚边缘。难道……难道陈浩真的什么都没留下?难道他猜错了?难道那点微弱的铁锈味只是自己的错觉?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淹没他的脚踝。他死死地盯着那几本普通的课本,仿佛要用目光将它们穿透。
不!等等!
就在艾文绝望的目光扫过那些课本时,他的视线猛地定格在桌肚最深处、紧贴着后挡板的地方!
那里,斜斜地塞着一本……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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