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泥土气息混杂着血腥味和青草的苦涩,涌入艾文干裂的口鼻。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牵扯着断裂肋骨带来的剧痛,如同有烧红的铁钎在胸腔内搅动。他趴在图书馆后墙根下浓密的荒草丛中,如同一具被抛弃的残骸。幽蓝结晶化的右臂沉重地压在身下,麻木与冰冷深入骨髓,混乱的空间回响在脑中永不停歇地尖啸,与远处刺穿夜空的凄厉警报声交织成一首疯狂的末日交响。
血红色的警报灯光如同恶魔的独眼,穿透稀疏的树影,在荒草和艾文身上投下不断闪烁、令人眩晕的猩红斑点。整个校园已被这最高级别的崩坏警报彻底点燃!尖叫声、混乱的奔跑声、桌椅碰撞翻倒的巨响、甚至隐隐夹杂着某种非人的、粘稠滑腻的蠕动声……如同沸腾的油锅,从教学楼的方向远远传来,越来越近!
规则堤坝,彻底崩塌了。
艾文艰难地抬起头,凌乱沾血的发丝下,一双布满血丝、瞳孔边缘扩散着不祥暗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图书馆后墙上那个巨大的、边缘光滑如镜的圆形空洞——那是无面人湮灭光束的杰作,也是他逃出生天的通道。空洞内,疯狂闪烁的血光映照下,无面人那漆黑、高大的身影如同地狱的守门人,依旧静静地矗立在狼藉的阅览大厅边缘。
它没有追出来。
但艾文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暴虐、充满了无尽杀意的“视线”,如同无形的探针,穿透空间,牢牢地锁定在他身上!锁定在他那只与钥匙孔共生、散发着幽蓝光泽的结晶化右臂上!它断臂处翻滚的粘稠黑暗和脸部裂缝中沸腾的深渊之口,在血光下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威胁。
“执行……回收……协议……”那金属摩擦般的电子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不能停在这里!这里是死地!无面人随时可能突破某种限制冲出来,或者引来更恐怖的东西!
求生的本能如同最后的火星,在绝望的深渊中挣扎闪烁。艾文用还能动的左手,死死抠住冰冷湿滑的泥地,拖着剧痛无比、麻木沉重的右半身,如同一条被斩断尾巴的蚯蚓,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向后方更加浓密的荒草和灌木丛深处爬去!身后泥泞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混着暗红鲜血、幽蓝能量碎屑和泥土的拖痕。
每前进一寸,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剧痛和肺叶撕裂般的灼烧。手臂上深色的污染纹路在血光下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蔓延,与结晶化的边缘进行着诡异的拉锯。左手手心,那块冰冷死寂的世界石碎片余烬,传来一丝微弱到几乎湮灭的秩序寒意,如同风中残烛,是他对抗疯狂侵蚀的唯一微弱屏障。
混乱的脚步声和惊恐的尖叫,如同涨潮的海浪,迅速逼近图书馆区域!
“跑啊!快跑!”
“那是什么东西?!别过来!”
“门!门打不开!窗户也封死了!”
“规则……规则失效了!红色警报!我们都会死!”
几个穿着睡衣、满脸惊恐的学生身影,踉跄着从图书馆侧面拐角处冲出,如同没头苍蝇般冲向艾文藏身的这片荒草地!他们身后,图书馆一楼的几扇窗户玻璃骤然炸裂!粘稠、蠕动的**黑色阴影**如同喷涌的石油,从破口处汹涌而出,迅速在地面蔓延、凝聚,隐约勾勒出扭曲的、没有固定形态的肢体轮廓!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黑液阴影!它们不再隐藏!在规则崩坏的庇护下,肆无忌惮地猎食!
“啊——!!!”跑在最后的一个女生被蔓延最快的阴影触须缠住了脚踝,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那粘稠的阴影如同活物般瞬间沿着她的腿部向上蔓延、包裹!她的挣扎和尖叫在短短几秒内便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被吸干了所有生气和色彩,变成了一具僵硬的、覆盖着薄薄黑膜的“雕塑”,被阴影拖入图书馆的黑暗深处!
“不!”跑在前面的学生目睹这地狱般的景象,发出绝望的哭喊,更加疯狂地冲向荒草地!
艾文的心脏沉到了谷底。他看到了那些学生眼中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和绝望。他们是规则的牺牲品,是无知者的末路。而他……他带着引爆这一切的“钥匙”,带着吸引猎食者的“坐标”,如同一个移动的灾厄之源,正在将这最后的生路也拖入地狱!
不能连累他们!必须离开这里!
艾文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改变方向,不再深入灌木丛,而是朝着图书馆后方、那片更荒僻、连接着学校后山边缘的、被高大乔木笼罩的阴暗树林爬去!他必须远离人群!远离可能的生路!将自己投入更深的、无人知晓的黑暗!
“那里!那边有动静!”一个眼尖的学生发现了艾文在草丛中移动的痕迹,指向他爬离的方向。
“别过去!那里……那里好像有蓝光!是怪物吗?!”另一个学生惊恐地拉住同伴。
艾文心中一凛!结晶手臂的幽蓝光芒在黑暗中太显眼了!他猛地将那只手臂死死压在身下,用荒草和泥土掩盖,同时加快了爬行的速度,不顾一切地冲入那片散发着腐朽落叶气息的、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阴暗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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