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几分钟,那刺眼的血红猛地一闪,如同断电般瞬间消失。公告栏恢复了正常的黑底白字,继续滚动着“旋转木马排队时间约15分钟”、“纪念品商店新品上市”之类的无害信息。仿佛刚才那地狱般的景象从未出现过。
艾文僵在原地,大口喘着气,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幻觉?不可能!那感觉太真实,太……邪恶了。他猛地转头,看向公告栏附近的人群。没有人尖叫,没有人驻足议论。人们依旧行色匆匆,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奔向售票处,奔向那些闪烁着诱人光芒的游乐设施。似乎只有他,看到了那短暂而恐怖的血色一幕。
巨大的不安感攫住了他。这不是什么玩笑!那份守则……它第一条所描述的情景,刚刚就在他眼前真实上演了!一种冰冷的直觉告诉他,忽略它,后果绝对不仅仅是错过一个游乐项目那么简单。鬼屋……那个方向,绝对不能靠近!这个念头如同警钟,在他脑海里疯狂敲响。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恢复正常的公告栏,仿佛那屏幕本身也沾染了不洁。心脏还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他深吸了几口那甜腻的空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规则第一条,已经用如此骇人的方式宣告了它的存在感和重要性。那么,其他的呢?他口袋里的那张纸,此刻不再是道具,而更像是一份……在未知险境中的生存指南。
艾文定了定神,目光投向售票处那几条蜿蜒的长龙。人群的喧闹重新涌入耳中,但那份纯粹的欢乐感,已经被蒙上了一层难以驱散的阴影。他需要一张票,一张“正规售票窗口”售出的票。守则的第二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在正规售票窗口购票,若有自称工作人员的人私下向您售票,无论价格多诱人都不要购买。”
他走向看起来队伍移动稍快的一个窗口。队伍缓慢地向前蠕动,艾文站在队伍中,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试图寻找一丝能印证或反驳那份诡异守则的线索。乐园大门的设计繁复而华丽,各种童话元素的浮雕栩栩如生。然而,当他目光扫过门柱上那些欢笑着的小精灵雕像时,却觉得它们咧开的嘴角弧度似乎有些过于夸张,空洞的眼睛深处,仿佛凝固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漠然。是阳光的角度问题?还是心理作用?艾文甩甩头,提醒自己不要过度解读。
就在他快要排到窗口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左侧。那是一个穿着普通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脸上堆着过分热情、却显得有些僵硬的笑容,像戴着一张不太合脸的面具。
“小哥,买票?”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刻意的神秘感,眼睛快速扫视着周围,“不用排这么长的队,内部员工价,八折!原价三百,现在只要两百四,马上就能进!”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艾文跟他到旁边人少的地方交易。
艾文的心跳漏了一拍。守则第二条!这场景,和纸上的描述几乎分毫不差!自称工作人员(虽然他没明确说,但暗示了内部员工价)、私下售票、价格诱人(八折优惠)!
中年男人见艾文没立刻拒绝,笑容更深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身体又凑近了一点。“怎么样?省时又省钱!排这队至少还得半小时呢!我这票绝对是真的,你看……”他作势要从怀里掏东西。
“不用了。”艾文的声音很稳,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甚至刻意提高了些音量,让旁边排队的人也能听到,“谢谢,我还是在正规窗口买。”他的目光直视着对方,没有丝毫犹豫。口袋里那张写着规则的纸,此刻像一块烙铁,烫得他异常清醒。
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如同劣质的油彩裂开了缝隙。那过分热情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沉的、被打断好事的恼怒。他死死地盯着艾文,眼神里透出一种冰冷而专注的审视,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里面藏着什么。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属于“热情黄牛”的市侩,更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或者说……一个潜在的猎物?
这眼神让艾文后背的寒意再次升起。他强作镇定,不再看对方,而是将目光坚定地投向售票窗口,身体也微微侧开,用肢体语言明确划清界限。
男人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意义不明的咕哝,像是嗤笑,又像是某种野兽的低吼。他没有再纠缠,只是又深深地、冰冷地剜了艾文一眼,那眼神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皮肤。然后,他迅速转身,像一滴水融入人群,消失在攒动的人头之中,快得仿佛从未出现过。
艾文暗暗松了口气,手心里全是冷汗。刚才那短暂的对峙,比看到血色公告栏更让他感到一种实质性的威胁。那个男人……绝不是什么普通的票贩子!他那瞬间转变的眼神,充满了非人的冰冷和恶意。如果自己贪图那点小便宜……后果不堪设想!规则第二条,救了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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