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那句“小心声音”的警告,并未随着白昼的到来而消散,反而像一根冰冷纤细的探针,整日牢牢钉在艾文的神经末梢。白天的睡眠变得支离破碎,任何细微的声响——隔壁租客粗暴的关门声、街道上骤然响起的汽车鸣笛、甚至墙壁内水管突然的流水声——都足以让他从并不安稳的浅眠中惊坐而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久久无法平息。夜晚,在他的感知里,不再仅仅是黑暗与寂静的代名词,它被赋予了新的、更加具体的威胁:无形的、可能从任何角落渗透而来的“声音”。
晚上十一点五十分,他拖着比前两晚更加疲惫沉重的身躯,再次站在了“邻里家”便利店门口。那熟悉的、永恒不变的白色灯光,此刻在他眼中不再仅仅象征着孤寂与疏离,更带上了一种监牢探照灯般的、令人无所遁形的审视意味。他推门的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感觉那扇玻璃门重若千钧。
店内,林姐正在等待。她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近乎透明,眼下的乌青像是用墨汁渲染开一般。看到艾文,她那缺乏血色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似乎有千言万语拥堵在喉咙口,亟待倾泻。但最终,那些话语被硬生生咽了回去,化作一片更深沉的沉默。她只是默默地将那串冰冷的黄铜钥匙递过来,眼神里交织着的忧虑与一种近乎怜悯的情绪,比昨晚更加浓重,几乎要满溢出来。
整个交接过程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中进行,只有点钞机单调的嘶嘶声和钥匙碰撞的轻微响动。直到林姐拿起自己那个磨损严重的帆布包,即将转身离开的刹那,她才如同昨晚一样,极快地侧过头,冰凉的气息拂过艾文的耳廓,用几乎无法捕捉的气音低语道:
“别信收音机……无论它说什么。”
收音机?艾文心头猛地一跳。他记起来了,在收银台后面那个堆放杂物和旧表格的格子里,确实躺着一个老旧的、外壳泛黄的便携式收音机,上面落满了灰尘。他之前一直以为那只是个早已被时代淘汰、废弃不用的物件。林姐特意提及它,意味着什么?他下意识地想追问,但林姐已经像被无形的力量驱赶着,脚步仓促地消失在了门外的夜色中,留下他独自一人,面对这个即将被“声音”的阴影所笼罩的漫长夜晚。
店内再次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没有丝毫耽搁,第一时间走到收银台后,怀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紧张,拉开了那个决定命运的抽屉。
他的目光直接锁定在一元硬币格。
一,二,三。
三枚硬币,安安静静地、整齐地躺在那里,反射着收银台内部灯管的冷光。这短暂而珍贵的“正常”景象,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毫米,但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林姐的警告言犹在耳。他立刻弯下腰,在杂物格里翻找,很快摸到了那个硬塑料外壳的收音机。它很轻,拿在手里有一种不真实的脆弱感。他熟练地推开电池仓的后盖——里面空空如也,连一丝锈迹都没有。他不放心,又用力摇晃了几下,收音机内部只有几个松散零件碰撞的轻微响动,没有任何电池存在的迹象。确认了这一点,他才稍微安心,将这个潜在的威胁源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仿佛那是什么易爆品。
午夜到凌晨两点这段时间,店里呈现出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虚假的平静。只有零星几个顾客光临:一个下夜班的中年男人买了包最便宜的香烟,眼神浑浊;一对年轻的情侣依偎着挑选薯片和饮料,低声说笑。艾文机械地完成着扫描、收钱、找零的流程,脸上努力维持着职业性的麻木,但他的耳朵却像高度灵敏的雷达,全力开动,捕捉着店内的每一个细微声响。冰柜压缩机周期性的启动和低吼,日光灯镇流器那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滋滋声,甚至他自己的鞋底与光洁地砖摩擦时产生的沙沙声……这些在往日会被大脑自动过滤掉的背景音,此刻都被无限放大,变得异常清晰,如同钝刀子割肉般折磨着他早已过度紧张的神经。
凌晨两点十七分至二十三分,是规则明确规定的瓶装水禁令时间。艾文如同哨兵般紧绷地站在收银台后,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探照灯般一遍遍扫过饮料区,尤其是那片摆放着各种品牌瓶装水的货架。挂钟的秒针每一次“滴答”跳动,都敲打在他的心坎上。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逝,直到二十三分过去,那个穿着灰色大衣、面容模糊的顾客今晚并未出现。这并未让他感到丝毫轻松,反而像是一块更沉重的石头压在了心头——这种违背“常规”的平静,往往预示着更猛烈的风暴。
果然,禁令时间刚过,就在艾文试图悄悄活动一下僵硬的脖颈,准备稍微喘口气的瞬间——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信号不良般的杂音,断断续续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那声音非常轻,飘忽不定,像是从遥远的地下管道传来,又像是紧贴着他的耳廓在振动。它混杂着低频电流的嘶嘶声、完全无法分辨语义的模糊语音片段,以及……某种令人极度不适的、类似用指甲反复刮擦粗糙金属表面的尖锐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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