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诗雅雨是被孩子的哭声惊醒的。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嚎哭,是饿极了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像根细针,一下下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刚撑起上半身,一阵剧烈的眩晕突然席卷而来——眼前瞬间炸开一片漆黑,耳边嗡嗡作响,整个房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拎起来,绕着她疯狂旋转。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死死抓住床沿的铁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锈迹斑斑的金属缝里。
“唔……”她闷哼一声,额头抵在冰凉的栏杆上,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黑暗里,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每一次搏动都带着钝重的痛感,从胸腔蔓延到太阳穴。孩子的哭声还在继续,微弱却执着,可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眩晕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大约半分钟后,眼前的黑暗才渐渐褪去,露出模糊的光晕,再慢慢拼凑出婴儿床的轮廓。
她喘着粗气,扶着栏杆一点点挪到婴儿床边,弯腰抱起孩子时,又是一阵眩晕袭来。这次比刚才更甚,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墙壁、家具、甚至孩子的脸都变成了重影,脚下像是踩在棉花上,软得发飘。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墙上,才勉强稳住身形。怀里的孩子被惊动,哭得更厉害了,小拳头无意识地捶打着她的胸口,湿疹未愈的脸颊蹭得她皮肤发痒。
“宝宝不哭,妈妈在……”诗雅雨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她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让孩子半趴在自己怀里,一只手撑着地面保持平衡,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孩子的背。直到孩子的哭声渐渐平息,开始含着奶嘴小声哼唧,她才敢慢慢直起身,扶着墙站起来,一步一挪地走向厨房——该给孩子冲奶粉了。
厨房的瓷砖冰凉刺骨,踩在上面像踩在冰面上。她打开奶粉罐,勺子刚伸进罐子里,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赶紧扶住灶台,盯着地面上散落的奶粉粒,眼前的景象却在不断下沉、旋转,仿佛灶台随时会倾轧下来将她吞噬。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聚焦——罐子里的奶粉所剩不多了,最多还能撑三天。昨天章鹏给的那点钱,她藏在了鞋底,本想攒着买录音笔,现在看来,得先买奶粉。
正想着,客厅的门被猛地推开,林香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手里攥着几张彩票,脸拉得老长。“死人玩意儿!又是谢谢惠顾!”她把彩票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看见诗雅雨扶着灶台发呆,火气立刻撒了过来,“杵在这儿干什么?想饿死我大孙子?一天到晚死气沉沉的,看着就晦气!”
诗雅雨刚想开口解释,眩晕感再次翻涌上来,眼前发黑的瞬间,她几乎要栽倒在灶台上。林香见状,不仅没有上前扶一把,反而冷笑一声:“又装死?我看你就是懒!不想干活找的破借口!”说着,一把夺过诗雅雨手里的奶粉罐,粗鲁地往奶瓶里倒了大半罐奶粉,又兑了滚烫的开水,“哐当”一声把奶瓶塞到她怀里,“赶紧喂!再磨蹭我把你这破奶瓶扔了!”
滚烫的奶瓶烫得诗雅雨手心发红,她却不敢松手,只能强忍着眩晕和灼痛,抱着孩子回到卧室。坐在床沿,她先试了试奶温,确定不烫了才喂给孩子。看着孩子贪婪吮吸的模样,她的眼眶突然发热——自己的身体早已被掏空,可孩子还在依赖她,这是她唯一不能倒下的理由。
喂完奶,她刚把孩子放进婴儿床,想去捡地上的勺子,起身的刹那,黑暗再次笼罩下来。这次她没能抓住任何东西,重重摔在地上,手肘磕在床腿上,疼得她眼泪直流。她趴在地上,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的狂跳声,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分不清是躺着还是站着,甚至不知道现在是清晨还是黄昏。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过劲来,撑着地面慢慢爬起来。手肘已经肿了一片,青紫的痕迹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她没敢声张,只是悄悄揉了揉,又捡起地上的勺子,用纸巾擦干净放回抽屉。林香的鼾声从客厅传来,粗重而规律,像一台老旧的鼓风机,提醒着她这里不是可以示弱的地方。
中午章鹏回来时,诗雅雨正在给孩子换尿布。她蹲在婴儿床边,刚把脏尿布抽出来,突然一阵眩晕让她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她下意识地用手撑在婴儿床的栏杆上,才没摔在孩子身上。章鹏看了她一眼,眉头皱了皱:“你怎么回事?一天到晚没精神的样子。”
诗雅雨扶着栏杆站起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没事,可能没睡好。”她不敢说自己贫血严重,怕林香又拿“装病”说事,更怕章鹏以此为借口争夺抚养权。
章鹏没再多问,自顾自地去厨房找吃的。诗雅雨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结婚两年,他从未真正关心过她,现在有了孩子,依旧如此。她的身体早就发出了警告,上次去医院,医生说她中度贫血,需要补充营养,可家里的饭菜永远是昨天的剩菜,偶尔有新鲜的,也全进了林香和章鹏的肚子,她能吃到的,只有硬邦邦的馒头和寡淡的米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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