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院老旧,药味混着消毒水弥漫在走廊。
她避开值班医生,溜进档案室旁的临时医务室。
窗台上,她用镊子将老周遗物中的半张焦黑协纸摊开,拼接边缘,再覆上一张透明描图纸拓印字迹。
忽然,逆光中,她发现协议背面有异样。
用修正液涂改过的区域,在强光下微微凸起。
她撕下一页打印纸折成反光板,斜角照射——
一行被覆盖的签名浮现出来:
林振山。
字体苍劲,转折处带钩,是她父亲独有的书写习惯。
可这份协议的签署时间是2013年7月29日——父亲死后一天。
伪造。
彻头彻尾的伪造。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冰凉。
是谁让他死后仍被迫签字?
又是谁,竟能操控死亡之后的一切?
窗外暮色渐沉,乌云压顶。
她将残页小心收好,临走前回头看了眼医务室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六点四十分。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墓园方向,一道紫外线光束正悄然划破黑暗。
夜色如墨,青禾镇墓园被一层浓雾裹挟,雨前的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林晚秋蹲在父亲林振山的墓碑前,指尖抚过石缝间一道细微的裂痕——那是她童年时亲手刻下的“爸,我想你了”五个字,如今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
她从包中取出一支特制的紫外线手电,光束扫过碑体背面与底座接合处。
潮湿的苔藓下,一张折叠成指甲盖大小的便签纸赫然显现。
她屏住呼吸,用镊子夹出那张泛黄的纸片,轻轻展开。
紫外线映照下,几行潦草字迹缓缓浮现:
“他们用我的名义……签字……承宇知情……别信档案……救老周——”
最后一个“周”字拖得极长,仿佛书写者在剧烈颤抖中戛然而止。
林晚秋的心脏猛地一缩,血液瞬间冻结。
“承宇”?陆承宇?
他怎么会出现在父亲最后的遗言里?
而老周——那个唯一敢举报的人,三天前死于“车祸”的草根电工——竟也是父亲试图拯救的对象?
她还没来得及将便签收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枯枝断裂的脆响。
“咔。”
脚步声没有继续逼近,却也没有退去。
一道强光手电猛然打在她脸上,刺得她瞳孔骤缩。
“林同志这么晚还在做孝女秀?”王建军的声音冷得像铁锈刮过石头,“缅怀亡父,也不必非挑这种阴气重的地方吧?”
林晚秋迅速将便签塞进内衣暗袋,站起身,眯眼迎向那束强光。
雨水终于落下,先是零星几点,转瞬成倾盆之势。
她的风衣很快湿透,贴在身上,冷意直透骨髓。
“我只是来整理些旧事。”她声音平稳,却已悄然后退半步,脚下踩实一块凸起的青石。
王建军往前一步,手电光死死锁定她的眼睛:“旧事最好让它烂在土里。你父亲走得清白,何必非翻出些莫须有的东西,污了他的名声?”
“莫须有?”她冷笑,“那你为什么跟着我?”
王建军嘴角一扯,没答话,只是抬起手机看了一眼。
屏幕亮起的瞬间,微信语音自动播放——
“务必在明天省督查组抵达前处理掉关键物证。”
张正华的声音,在暴雨中清晰得如同耳语。
林晚秋瞳孔骤缩。
她不再犹豫,猛地转身冲入雨幕,沿着墓园小径狂奔。
身后,王建军的脚步紧追不舍,手电光在泥泞中划出晃动的光弧。
她不能让这张便签落入他们手中。
但她更清楚,单凭这一张残破字条,根本撼动不了十年织就的利益网。
她只有一个地方可去。
承安建筑工地的临时工棚还亮着灯。
塔吊在雨中静默如巨兽,混凝土搅拌机嗡鸣不止。
她踹开工棚门,浑身滴水地冲进去,正撞见陆承宇站在图纸架前,袖口卷起,手指沾着铅笔灰。
“林晚秋?”他惊愕抬头。
她没说话,一把将老周写议的拓印件拍在他胸前,纸页因潮湿微微卷边。
“解释这个!”她声音嘶哑。
陆承宇低头看纸,脸色骤变。
可就在那一瞬,林晚秋的真实之眼失控般闪现——视野扭曲,记忆碎片倒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父亲被强行拖进拆迁办地下室的画面轰然炸开。
电焊枪喷出蓝焰,灼烧手臂的皮肉发出“滋啦”轻响。
而在火光映照的墙角,一个少年模样的身影静静伫立,侧脸轮廓分明——
是陆承宇。
她踉跄后退一步,呼吸停滞。
而陆承宇抬起头,眼神复杂如深渊。
桌角,他的蓝宝石袖扣在灯光下幽幽反光,像一只不肯闭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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