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镇新建中心小学工地外围的铁门挂着锈,在晨雾里泛着青灰。
林晚秋把伪造的市住建局临时派遣函别在胸前,灰扑扑的质检工装下摆沾着草屑——这是她凌晨四点在镇西头裁缝铺借的,老板娘揉着眼睛说“前儿刚给修路队老张头改的”。
她把头发一股脑扎进安全帽,指尖隔着工装口袋摸了摸那张手机截图:渔船冷库的监控画面里,标着“Q235B级螺纹钢采购批次0817”的硬盘角落泛着冷光。
这是她托省厅技术处连夜破译的加密文件,显示本该用于校舍地基的优质钢材,正通过吴天明暗中控制的分包商流入黑市。
“真实之眼”启动时,她的后颈泛起细麻。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有团热流从脊椎窜到太阳穴,再顺着视神经漫开——从前每次使用这种能力,视野边缘会泛起淡金色的情绪涟漪,说谎者的话语尾部会凝成扭曲的雾团。
可刚踏进钢筋堆放区,她突然顿住脚步。
视野右下方,一道残影如墨线般闪过。
再定睛看时,那残影竟缠在监工吴昊的脖颈上——是一串扭曲的黑色数字,像被火烧过的炭笔字迹:2、0、0、3……她猛地闭眼再睁,残影消失,太阳穴却抽痛起来。
“林工?”带她进场的老保安举着登记本喊道,“您要查哪批料?”
她压下不适,指了指堆成小山的螺纹钢:“今天突击抽检教学楼地基用的Φ12mm主筋。”
上午九点的钢筋加工棚里,焊花像迸溅的星火。
林晚秋捏着游标卡尺走向新截断的钢筋时,周铁柱从阴影里窜出来,粗布工装前襟沾着机油:“前两天才查过!你们是不是盯着我们陆总搞事?”他的吼声震得棚顶铁皮嗡嗡作响,林晚秋却注意到他右手虎口的老茧——真正的钢筋工,老茧应长在指节内侧,而不是虎口。
这人是个临时看场的。
“标准直径12.0毫米。”她把卡尺卡在钢筋上,金属钳口发出轻响,“实际……10.6毫米。”
棚子里的焊机声突然停了。
几个蹲在地上捆扎钢筋的工人直起腰,焊条掉在地上滋滋冒烟。
吴昊从办公室冲出来,皮靴踩过满地钢渣:“你懂什么?这是新国标‘瘦身材’!”他伸手要打落卡尺,林晚秋偏头避开,却看清了他瞳孔收缩的轨迹——“真实之眼”在他话语中撕开一道裂缝:他根本说不出“新国标”的具体文号,每个字都像是被人按着头念出来的。
“吴主任不妨现在打个电话问市住建局。”她把卡尺往腰间一挂,“要是我说错了,我立刻卷铺盖走人。”
吴昊的喉结动了动,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他摸出来看了眼,脸色稍缓,突然笑了:“行啊,查就查。但先把样品封存——别让人调包。”他说“调包”时,目光扫过蹲在角落的林小妹。
那姑娘正用竹扫帚清扫钢渣,破胶鞋尖沾着水泥,听见“调包”二字,扫帚柄在掌心攥出了红印。
中午十二点十五分,临时仓库的霉味裹着铁锈味涌进鼻腔。
林晚秋名义上是来整理抽检样品,余光却锁着角落那堆编织袋——标签写着“防水涂料”,但她弯腰时用脚尖勾了勾,分量沉得反常。
趁没人注意,她掀开最上面一层编织布,底下露出一叠泛黄的合格证,“华东特钢”的红章在灰尘里格外刺眼——这正是招标文件指定的正品钢材。
“那些货凌晨三点拉走的。”
低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小妹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扫帚倚在墙角,指节发白地攥着半张送货单。
她的指甲缝里全是黑泥,说话时不敢看林晚秋的眼睛:“换了另一批……编号都对不上。我爸……我爸以前是送货员,他说过,要是有人查钢筋……”
林晚秋接过送货单,烧焦的边缘还沾着火星子。
备注栏的字迹歪歪扭扭:“货已交周哥,钱没到账。”她的呼吸突然一滞——这笔顺,和父亲日记本最后一页的“晚儿勿念”如出一辙。
十年前父亲调任省纪委那晚,就是用这样颤抖的笔锋写的留言。
“小妹。”她抓住姑娘的手腕,“你爸……”
“他三年前死了。”林小妹猛地抽回手,扫帚“哐当”砸在地上,“货车侧翻,油箱爆炸。可他手机里存着那天的运货记录……”她掀起蓝布围裙,从内衣夹层摸出一个塑料纸包着的U盘,“我爸说,要是有人查钢筋,就交给姓林的。”
下午三点的项目部会议室飘着馊掉的盒饭味。
林晚秋刚把检测报告拍在桌上,吴昊就扑过来撕成两半:“一个临时工的话也敢当证据?明天这栋楼塌了,我看谁负责!”碎纸片飘到陆承宇脚边时,门“砰”地被推开。
他拄着拐杖站在门口,额角还缠着纱布——三天前工地“意外”塌方,他为救工人被钢筋砸中。
“我以承安集团法人身份申请第三方复检。”他声音哑得像砂纸,却字字清晰,“所有材料溯源记录,必须公开。”身后两名省质监站专家亮出证件,吴昊的脸瞬间白得像墙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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