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平的身体晃了晃,扶着桌沿才没摔倒。
他望着林晚秋身后的投影屏,那里正播放着父亲当年补写收据的影像——是小胖子用老相机录的,画面模糊却清晰可见父亲颤抖的手,一笔一画写着“林建国”。
“你父亲……真的没拿过一分钱?”他的声音突然哑了。
林晚秋走到他面前,将父亲的笔记本轻轻放在桌上:“他拿过。”她翻开泛黄的纸页,“2013年6月,他收了承安集团二十万,但三天后就捐给了青禾镇小学。”她指向笔记本里夹着的小学落成照片,“您看,他站在新围墙前,怀里抱着我送的布娃娃——那是他这辈子最‘富有’的时刻。”
周正平的手抚过照片里父亲的脸,像在触摸一段被他亲手埋葬的往事。
窗外的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割出一道道明暗相间的裂痕。
“带走吧。”林晚秋对身后的警员说。
周正平起身时,西装口袋里掉出张照片。
林晚秋弯腰捡起——是年轻时的周正平,和父亲站在青禾镇的田埂上,两人怀里各抱着一摞文件,身后是正在盖新房的搬迁户。
“1998年,我和你父亲一起做易地搬迁试点。”周正平的声音突然很轻,“他说‘要让老百姓住上不漏雨的房子’,我说‘要让项目经得起三十年的审计’。”他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里浸着湿意,“后来……后来我忘了。”
林晚秋望着照片里两个年轻人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昨夜在老槐树下,小胖子说的话:“林老师,我爷爷说,当年林镇长带着我们搬新家时,天上的星星比现在还亮。”
她把照片塞进周正平手里:“现在还不晚。”
傍晚的省纪委大楼外,晚霞把天空染成了琥珀色。
陆承宇靠在车门上,望着林晚秋从楼里走出来,手里捧着父亲的笔记本——封皮上沾着青禾镇的泥土,却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
“刚才老领导说,下周要给我爸开澄清会。”她走到他面前,嘴角终于有了笑意,“功德碑的位置,村民们早就在老槐树旁留好了。”
陆承宇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那我们的婚纱照……”
“等功德碑立好了。”林晚秋踮脚吻了吻他的唇角,“我要让我爸在天上看着,他的小秋,嫁给了一个和他一样‘心亮’的人。”
远处传来归鸟的鸣啼。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甜香,像是青禾镇老槐树下的南瓜粥,又像是十年前教室后窗的野莓,混着阳光的温度,漫过所有被阴影笼罩的岁月。
有些光,或许会迟到。
但它一旦照进来,就再也不会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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