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院回来后,小院的气氛并未轻松多少。虽然暂时逼退了柳氏的刁难,但赵婉娘的病情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容不得半分拖延。
苏挽月坐在床沿,用浸湿的旧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赵婉娘滚烫的额头。昏睡中的赵婉娘似乎感受到一丝凉意,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许,但呼吸依旧急促而艰难,胸腔里带着不祥的嗡鸣声。
“小姐,打听清楚了。”小芸悄步走进来,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今日后角门是王婆子当值。她……她男人好赌,前些日子又欠了债,正愁没处弄钱。奴婢悄悄塞了几个铜板给她,她答应可以行个方便,但……但要这个数。”
小芸伸出两根手指,又迅速蜷缩回去,脸上露出肉痛的神色。二十个铜板,对她们而言,已是笔不小的开销。
苏挽月神色不变。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在眼下反而是最简单的。她拿出那支包裹好的银簪,递给小芸,语气沉静而清晰:“记住,找一家信誉尚可、门面不大的当铺,直接死当,速去速回。换了钱,立刻去请一位口碑好的坐堂郎中,最好是医馆里不那么忙、愿意出诊的。若郎中问起,便说是城西普通人家,主母病重,务必恳切些。”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抓药不要去常大夫关联的药铺,换一家,按郎中开的方子抓,药材要足量,品质要上乘,不必吝啬银钱。”
小芸接过银簪,只觉得手心沉甸甸的,既是银簪的重量,更是这份信任和嘱托的千钧重担。她用力点头:“小姐放心,奴婢晓得轻重!”
“去吧,小心行事。”苏挽月目送小芸揣好银簪,像只灵巧的猫儿般溜出院子,融入逐渐喧嚣起来的府邸晨间杂务人流中。
屋内重归寂静,只剩下赵婉娘艰难的呼吸声。苏挽月没有闲着,她打来干净的冷水,不停地为赵婉娘更换额上的帕子进行物理降温。动作熟练而专注,仿佛回到了前世在实验室里,面对精密仪器时那般一丝不苟。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阳光透过窗纸,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移动着斑驳的光影。苏挽月一边照顾母亲,一边在脑中进一步完善着初步的生存计划。资金是第一步,但坐吃山空绝非良策。那支银簪换来的钱,必须用在刀刃上,并且要尽快找到可持续的收入来源。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就在苏挽月心中也开始泛起一丝不确定时,院外传来几声约定好的、模仿布谷鸟的轻促叫声。是小芸回来了!
苏挽月立刻起身,走到院门边,轻轻拉开一条缝。小芸侧身闪了进来,脸上带着奔波后的红晕,眼神却亮晶晶的,透着完成任务后的兴奋与一丝如释重负。
“小姐,办成了!”小芸压低声音,难掩激动,“簪子当了四两银子!那掌柜的开始还想压价,奴婢按您教的,只说急用,不成就换别家,他才松口。”她说着,将一个粗布钱袋和一个油纸包递给苏挽月。
苏挽月接过,先打开钱袋看了看,里面是几块碎银和一些铜钱。四两银子,在这个时代,足够普通庄户人家大半年的嚼用,但对于请医问药和后续计划来说,仍是捉襟见肘。
她又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几包捆扎好的药材,散发着浓郁而纯正的药香,与之前那碗寡淡的药汁截然不同。
“郎中呢?”苏挽月最关心这个。
“请到了!”小芸连忙道,“是‘济世堂’的坐堂郎中,姓李,看着很和善。奴婢按您说的,只说是城西的普通人家,主母病重咳血,他问了症状,便收拾药箱跟着来了,此刻正在角门外候着,王婆子帮着遮掩呢。”
“做得好。”苏挽月赞许地点头,小芸这丫头,胆小是胆小了些,但办事还算机灵可靠。她迅速将钱袋和药材收好,“快请郎中进来,小心些,别让人看见。”
小芸应了一声,再次溜了出去。不一会儿,她便引着一位提着药箱、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走了进来。老者穿着半旧的青色长衫,步履沉稳,目光清明,正是济世堂的李郎中。
“有劳先生了。”苏挽月上前一步,敛衽一礼,姿态恭敬,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与恳切,“家母病重,实在无法移动,劳烦先生移步诊治。”
李郎中目光在苏挽月脸上停留一瞬,又扫过这间家徒四壁的屋子,以及病榻上面色灰败的赵婉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怜悯。他行医多年,高门大户里的阴私事也见过不少,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但他并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病患为重,姑娘不必多礼。”
他走到床前,小芸早已机灵地搬来一个破旧的绣墩。李郎中坐下,先是仔细观察了赵婉娘的气色、呼吸,然后示意苏挽月将赵婉娘的手腕拿出,垫上脉枕,伸出三指,仔细搭脉。
屋内静得只剩下呼吸声。苏挽月屏息凝神,注视着李郎中凝重的面色。小芸更是紧张得攥紧了衣角。
良久,李郎中收回手,眉头紧锁,沉声道:“夫人此乃沉疴痼疾,郁结于心,耗损过度,又外感风寒,邪热壅肺。此前用药……似是而非,未能对症,以至延误病情,如今已是十分凶险。若再晚上一两日,恐肺叶腐败,回天乏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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