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官道扬尘:帷幔轻垂载离思
崇德七年四月三十,暮春的风卷着柳絮,扑在前往苏州的青篷马车上,帷幔被吹得微微颤动,露出一角玄色太师朝服的衣摆。
车厢内,陈琅斜倚在软垫上,指尖摩挲着膝上那本线装的《周官》,书页间夹着的干枯槐叶,是去年政学明伦堂前老槐树上落下的。符清漪坐在他身侧,素色布裙上绣着淡雅的兰草,手中握着一方素帕,不时替他拂去衣摆上的柳絮,声音轻得像风:“路上风大,要不要把帷幔再拉紧些?苏州那边已遣人备好暖阁,到了便能歇着。”
陈琅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官道。道旁的野花开得正盛,黄的、紫的,点缀在绿色的草丛里,像极了他年轻时陪柴荣巡游江南时见过的景色。可那时的风是暖的,如今的风却带着几分凉意,吹得人心里发空。
“熙诲…… 终究还是来了。” 符清漪忽然轻声道,目光望向车厢外不远处跟着的那队人马 —— 玄色的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簇拥着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马上的人穿着青色常服,却难掩周身的帝王气度。
陈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口微微一沉。他知道柴熙诲会来,却没想到会是亲自送行,还带了这么多人马 —— 是怕他半路生变,还是真的念及师徒情分?他说不清,也不想说清。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在外恭敬禀报:“太师,陛下派人传话,说想与您说几句话。”
符清漪握住陈琅的手,指尖带着几分微凉:“要不…… 我替你去见他?你身子不好,经不起风。”
陈琅拍了拍她的手背,缓缓坐直身子,伸手撩开车帷幔的一角。暮春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马前的柴熙诲。
二、车帘问辩:道义权柄两相衡
柴熙诲勒住马缰,胯下的 “踏雪” 马打了个响鼻,前蹄轻轻刨着地面,扬起细小的尘土。他看着车帷幔后陈琅的脸,比前几日更显憔悴,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些,心中微动,却很快被帝王的理智压下:“义父,此去苏州路途遥远,朕已命人在沿途各州府备好驿站,您若觉得累,便多歇几日。”
陈琅没有接他的话,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却字字清晰:“熙诲,你夺了兄长的皇位,软禁了先帝的旧臣,如今得了天下,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失去了什么?”
这话像一把钝刀,轻轻割在柴熙诲的心上。他握着马缰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义父觉得,我失去了什么?是所谓的‘道义’,还是‘师徒情分’?”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的侍从,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可义父有没有想过,若我不夺这皇位,赵光义会率军南下,契丹会卷土重来,大周早就没了!那些所谓的‘失去’,在江山社稷面前,根本不重要!”
“我守住了燕云,斩了辽王,免了百姓三年赋税,让天下人不再受战乱之苦 —— 这些才是根本!” 柴熙诲的声音带着几分激动,青色常服的衣襟被风吹得鼓起,“义父总说‘民为邦本’,可没有安稳的江山,哪来安稳的百姓?我做的这些,难道不比守着一个腐朽的周室,看着百姓流离失所强?”
陈琅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心中涌起一阵无力。他知道柴熙诲说的是实话,五代以来,江山易主如同走马灯,若不是柴熙诲强势夺位,大周或许真的会亡在赵光义或契丹手中。可他还是放不下心中的道义 —— 夺位终究是夺位,软禁兄长、放逐旧臣,这些都是抹不去的事实。
“你说的…… 或许是对的。” 陈琅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怅然,“可我还是希望,你能记得今日说的‘民为邦本’,别让权力迷了心,别让燕朝重蹈周室的覆辙。” 他缓缓放下车帷幔,声音隔着帷幔传出来,带着几分决绝,“你回吧,不必再来见我了。”
三、兰语劝归:温言轻诉断尘缘
帷幔刚落下,符清漪便再次撩开一角,探出半个身子,目光温柔地看着柴熙诲。她是柴熙诲的义母,自小看着他长大,如今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满是疼惜,却也知道师徒缘分已尽。
“诲儿,” 符清漪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你义父说的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苏州那边有我照顾他,你放心便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柴熙诲身后的龙旗,声音又沉了几分,“你是燕朝的开国之君,肩上扛着天下百姓的安危,别总记挂着我们。回江都吧,政事还等着你来处理,别耽误了正事。”
柴熙诲看着符清漪眼中的泪光,心中一软。他想起小时候,符清漪总把最好的点心留给自己,冬天还会亲手为他缝棉衣。那些温暖的记忆,此刻与眼前的帝王身份交织在一起,让他有些恍惚。
“义母……”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说 “我会常去看你们”,还是说 “你们在苏州好好保重”?他知道,这些话都是假的,陈琅既已说了 “不必再来见我”,他这个帝王,便再也不能轻易去苏州 —— 君臣有别,师徒情分,终究抵不过权力的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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