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家来得晚,算是最后一个,李月棠攥着田契的手指发白,容婉把容妍往身后藏了藏——小吏的斗斜得厉害,新粟倒进去总要冒出个尖,扑簌簌洒在泥地上。
“桂桥村纳粮十四石三斗——”
本朝秋税,官田每亩税五升三,听上去不多,但加上杂七杂八的税,可就不低了。
小吏拖着长腔,踢了踢脚边沾泥的谷粒。里正咳嗽一声,李月棠忙将预备好的银两塞进吏员袖袋,动作熟稔得让容与心口发疼。
“容家小郎真能耐!”隔壁赵寡妇嗓门亮得刻意,“一样的田,偏他家的苗喝得进仙露哩!一亩怕不是产了有两石粮!!”
人群嗡地炸开。容与低头假装整理谷堆,指甲掐进掌心——哪有什么仙露,不过是她借着记忆摸索,把现代堆肥法掺在了草木灰里。
好在小吏收了好处,也没计较一个农妇的挑唆,反倒瞥了赵寡妇一眼,阴阳怪气道:“本朝皇帝老爷仁慈,每亩田只收定税,人家田种得好自有人家的好处。”
赵婶哪敢跟官爷叫板,陪笑两声“可不是”,趁着没人注意,从晒谷场后边溜走了。
好歹过了收秋税这一关,夜里回了家,容妍吃得撑了,趴在草席上编半夏串,忽然仰头问:“阿兄明日还去族学么?”
——在容家,是绝不许浪费粮食的,经历过荒年,都知道饿肚子的苦,连小小的容妍都知道,盛到碗里的饭都得吃完。
“去。”容与将晒干的苍耳子装进药囊,烛火在她眼底跳成两簇小小的火苗,“后日休沐,咱们把西坡那半亩半夏收了。”
李月棠穿针的手顿了顿。语气里带着难得的欣悦:“你大姐陪着我大致算过,那半亩晒干能得三十斤,县里仁济堂陈掌柜开价四十文一两……”
那就是文,十二两银子。一石粮才能得一两银,那半亩荒地实在不好种粮,容与和母亲商量着种了药材,这几分地也不至于被打成药农。
虽说先前才得了五十两银,但那只是意外收获,哪像是这十二两,是年年都能有的,这才是容家安身立命的底气。
读书费钱。
容与默默计算着,最简单的一本蒙书就要三钱银子,一套普通笔墨纸砚也要几钱银子。
话被夜风掐断在窗棂间。容与吹熄油灯时,听见母亲极轻地叹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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