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先生无言地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习字如筑台,九层之基起于累土。你笔锋虽利,却无颜体‘屋漏痕’的朴拙之气。”他指尖叩了叩案上歪斜的“藏”字,“这钩如悬刃,二郎,你在急什么?”
暮色漫过楹联上的“学海无涯”,榫卯投下的影网正笼住容与的袖口。她嗅到先生袖中陈年墨锭的苦香,混着祠堂梁木的松脂味,喉间忽然梗住答不出话。
桂先生有秀才的功名,须发半白,一身儒衫洗得褪色,一言一行皆带“文气”。
“昔年欧阳询观碑宿夜,张芝临池尽墨,哪个不是以拙破巧?”他拂袖指向堂前匾额,“‘笃敬’二字,笔笔皆藏锋。锋锐易折,沉潜方得绵长。”
戒尺忽又轻敲她腕骨,桂先生语气里带着疑惑:“你腕下运力如绷弦,你还这么小,是怕……追不上什么?”
容与盯着砚中渐凝的墨,嗓音有些滞涩道:“学生……只是想早日通读经义。”
怕什么呢?她今年已经九岁了。真正的世家公子可能三四岁就开始开蒙,这个年龄,四书都念完两本,而她还在学三百千,更别提什么诗律、策论。
桂先生叹了口气,他带着细纹的眼角掠过一丝笑影,“蒙书千字,字字皆是磨砚的水——急不得。”
“学生……受教了。”
容与不是不明白要打牢基础的道理,只是从前总觉得自己记性好,又是成人的芯子,进度快一些也没什么。
她重新跪坐下去,提腕沾了砚中的浓墨,深吸一口气后才继续落笔。
最后一缕天光沉入砚池时,容与的“藏”字终是敛了锋芒。
桂先生的眼神里透着欣赏,欣赏这个孩子的灵气,更欣赏她小小年纪就能听懂,什么叫做沉下去。
“明日从《颜勤礼碑》练起,莫好高骛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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