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科首题:子曰‘君子不器’。”
题牌官沙哑的嗓音响彻甬道,惊得隔壁号舍传来砚台坠地声。
容与蘸墨的狼毫悬在半空,心中又喜又忧——这道题,他们押中了!夫子曾说过,本县知县为人清正,出题四平八稳,极少出什么偏题、怪题。
不过,这题不难,便意味着很难拉开差距……
容与咬了咬口中的提神丸,不再胡思乱想,快速将几道题目都抄下,并核对了数次之后,便蹙眉思索如何破题。
夫子讲过,破此题需跳出《论语集注》窠臼。
提笔写下“夫器者,形而下之谓也”,忽被扑面的凉意激得发颤。
下雨了!
雨珠不大,却加重了这残冬的湿寒。容与赶紧扯一扯油布遮住题板,又将正式的答纸放在身边防止被雨打湿,在草稿纸上继续答题。
不过这雨,倒是激起了她的思绪——她咬了咬牙,弃了在学堂里准备好的内容,续写道:“然江河改道,非器可拘。犹君子济世,岂囿于形骸?……”笔锋一转,竟用治水之法破四书题。
陈夫子若在此,怕是要气得将戒尺敲断了。
吹了吹宣纸,放到一旁,看向下边一道。
《孟子·离娄上》云:“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容与稍作思索,旋即落笔:
“离娄目察秋毫,公输斧削鬼神,然失规矩则智巧尽废——此孟子喻‘法度乃人伦之筋骨’也。”
雨势渐紧,容与裹紧身上的棉袍,悄悄取出空间中准备好的暖炉藏在袖中,继续答题。
“孟子言‘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无规矩之政,正如猛兽无笼。”
对面号舍的老考生突然栽倒,花白头颅撞在青砖上,衙役迅速跑过去,将人拖走救治。
人虽带走了,却也要等到龙门开时才能出去。
不过不管如何,他这一场考试,算是又白费了心血。
“今有豪强仗‘鱼鳞图册之规’兼并土地,借‘科举糊名之矩’买卖功名——此非规矩之过,乃失‘仁心为规,民本为矩’也!”
本题的最后一段束题落下,容与稍稍吹干草稿纸,先扫了一眼诗赋题。
“赋得‘雨中耕’得‘勤’字。”
她盯着限韵的“十二文”,舌尖泛起苦味——先前背的《笠翁对韵》在此竟派不上用场。
不过也没时间纠结这个,她将诗赋题先搁在一边,转向策论。
“漕运改折利弊论”
“改折易,民心难!”她挥毫泼墨,将父亲遗留的治水手札化入策论:“昔王景治河,费以亿计而民不怨,盖因其利在千秋。今漕粮改折,虽省脚费百万,然沿河三十万纤夫何所依?”
容与在卷尾添了行小字:“水可载舟,亦能覆舟。民犹水也,官舟安能不慎?”一篇文章挥毫而就,笔锋力透纸背,写完后,容与畅快地将笔向案边一落,揉着手腕抚过腕间红绳,打量对面那排的其他考生。
没有认识的人,只看着面色,倒都是一般的凝重。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与她一同进场的几位同窗。
好在几人都准备了油布,没受忽然的大雨影响。
李昉的号舍始终弥漫着艾草焦味。
首题破承时他也认出了这是曾经写过的题目,所以虽然紧张,却也有肌肉记忆般落笔写道:“君子若器,则如陶土任人揉捏…”
桂锦行倒是如鱼得水。
策论卷上,他活脱脱把经世文章写成桂家商船账册:“如有纤夫三十人,日耗粮一石二斗……”,挥挥洒洒一篇文章写就,末了还添句:“改折可省脚钱,然少三十万民夫购置衣食住行等物,亏甚!”
陈穆远和桂锦程一般,都还算从容。
只是陈穆远格外不同些,他执笔思索,竟不用稿纸,而直接在答纸上落笔:“三月廿七,漕粮亏空九万石,恰合黄河改道日”,笔迹不急不缓,竟似已在心中构思万遍。
另一边,容与歇够了,看看天色,取出最擅长的算学题目。
“今有粮船载粟三千四百石,每石耗米一升二合。船行六百里,每三十里增耗米五合。至仓廪交割时,验得湿米九百石,每石折干米九斗二升。问:实纳正米几何?”
这个题型,他们也做过啊!
容与一边在心中考虑如何将答案改成文言,一边为同窗们欣慰。
隔壁书生正揪着头发哀叹:“又是嵌套耗米题!”算筹噼里啪啦落地的声响里,容与却暗暗笑出来,题目确实不简单——这分明是道披着古代外衣的复合函数题。
算学题对她来说,不能说是轻轻松松,却也是各种题型里最亲切的。
雨势减缓,她将答纸取出,在检查过避讳格式等问题后,小心誊录,最后才看向最头疼的诗赋题。
容与嘟囔着,各种用词、典故在她心头流过,忽瞥见油布上的雨痕似犁沟,灵感如惊雷炸响:
“铁牛破雾陇头云,一蓑烟雨万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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