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甫停,喧嚣声浪裹着蜜糖与硝烟味撞开了车帷。
容妍掀帘探头,满街走马灯转出的流光恰映在她鬓边珍珠上,小姑娘像是蒙了一层暖暖的光。
三百步长街恍若银河倒泻:鳌山灯上玉皇执的拂尘仿若千缕冰蚕丝,龙王颔下明珠乃西域琉璃所制,连路旁贩的兔儿灯都能眨动红玉眸子。
叶鑫提着一盏并蒂海棠灯、一盏莲花琉璃灯挤过人群,灯穗恰恰缠住了容婉的紫竹伞骨。
两股金线在琉璃灯影里绞成一股,他耳尖泛红慌忙去解,指尖不慎触到伞柄的北斗纹银扣。满街喧嚷仿佛都忽地静了半瞬——茶楼顶的凤凰灯恰在此刻吐出火球,金红焰色里,少年少女相顾而笑,面上都映着羞涩的淡红。
“叶公子也来赏灯?”容婉笑吟吟地收起伞,伞面《寒江独钓图》的雪絮正覆住海棠灯上“永结同心”的篆文。
叶鑫忙忙地去遮灯上字,袖里却抖落包松子糖,彩纸裹的糖块滚进青石板缝里,被莲蓉当绣球扑着玩。
西市楼头炸开九层烟花,千万点金屑坠成了帘幕。
容与在旁轻咳,惊得叶鑫立刻将手中另一盏莲花灯塞给了容妍:“这…这是机关灯!小妹拿去玩!能拆出十八罗汉…”话音未落,容妍不知按到了哪儿,灯盖弹开的机括声里,真的转出个拇指大的金佛——憨态可掬的笑容,竟是大肚弥勒。
容妍噗嗤一声笑出来,叶鑫的脸更红了。
长街人潮如织,容妍牵着母亲的手,转眼便没入卖傀儡戏的彩棚下。
容与高声叮嘱着:“看顾好母亲!”容妍头也没回地对着这边摆一摆手。
容婉望着母亲背影欲追,叶鑫的并蒂莲灯恰巧拦住去路:“前头茶楼有皮影戏…演的是《虹桥赠珠》…”他喉结滚动的声音混在糖画摊的熬糖声里,总觉得自己的心跳比西市擂鼓更震耳。
容与看了看这一对有情人,叹了口气,故意说道:“我和容易去那边玩玩,叶公子陪我家长姐在附近逛一逛吧!”说完便扯着容易往另一头走去——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悄悄跟在二人身后。
容易想说什么,容与抬起手比了个“嘘”的手势。
茶楼檐角的走马灯转过《西厢记》最后一折,忽有顽童呼喝着疾奔而过,容婉踉跄后退半步,叶鑫浑然未觉,只顾指着糖人张新捏的并蒂莲:“这花瓣纹路倒像…”话未说完,容婉突然被挤入怀。
满街灯笼霎时熄灭,原是舞龙队要过市。黑暗中,容易好悬按住了几乎要冲上去的容与,疾退三步,半揽着人拐进了一条小巷:“冷静!冷静啊小少爷!”
”……行了行了,放开我!”容与用胳膊肘怼了怼容易的肋下。
容易猛然松开手,摸了摸鼻尖,似乎有些愣神:“大姑娘新调了什么香水?”
“什么香水?”容与也狐疑地抬起袖子闻了闻,果然有一股寒竹沥混着白梅的冷香,也不以为意,“应该是阿姐新制的那款‘鹤唳松烟’?”
容婉得了什么新香,都爱给家里人先试用,那些女香自是小妹或母亲受用了,这些偏中性的香,容与便逃不过去。
容与怕跟丢了,又急急转回主街。
就在叶鑫指尖将触到容婉鬓边槲叶时,容与终于忍无可忍,灵活地侧身从人流中穿过去,轻轻挡在自家阿姐身前——容婉不算太高挑,可能也就一米六几的样子,倒也堪堪被容与挡在身后。
“叶兄好巧!”容与笑得灿然,用折扇抵住叶鑫肩头,腕间暗劲震得他后退半步,“前头灯谜摊子悬着鎏金狼毫,不如同去切磋?”她余光瞥见容易跟上来,使了个眼色叫他护着姐姐。
叶鑫抚平被扯皱的青缎衣襟,摸了摸鼻尖:“文墨之事,在下怎比得过…”话音未落,容与开口打断:“听闻叶公子近日一心苦读?”
叶鑫看看容与,又看看容婉——她秋水眸里也闪过促狭,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叶鑫咬了咬牙,去!
……
鎏金狼毫灯前,掌柜的冷汗浸透羊皮坎肩。容与执扇点向第三十六盏走马灯:“‘无边落木萧萧下’——打《天工开物》器具一件。”
“是连机碓!”叶鑫抢答,嗓音已有略微的沙哑,“萧字去边为肃,木肃合为櫯,谐音…”
早在二人斗到第二十盏灯的时候,周围已经聚起了一圈人,叽叽喳喳讨论着这两位相公是哪里的才子。
有认得容与的,还小声跟旁人八卦,几位十三四岁的姑娘顿时惊诧地眨巴着杏眼,瞧着身披鹤氅玉树临风的小郎君,耳根泛起红来。
容与温文笑着挑开第四十九盏灯:“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是白海棠!”她自问自答。
“半卷湘帘”取 “帘”字半边,“半掩门”取 “门”字半边,组合为 “空”字头;“碾冰为土”扣 “水”,“玉为盆”扣 “白”。
围观的人群已无人讨论,只剩惊叹。
二人只顾着斗气,浑然未觉掌柜惨白的脸色,直到竹架上百盏灯谜全被揭空,还皮笑肉不笑地前往下一处灯谜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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