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赏大典在庄重的气氛中结束。群臣鱼贯退出紫宸殿。
裴旭、容与并肩走在最前方,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裴旭望着宫门外辽阔的天空,沉声道:“北境算是暂时安定了。但巴图北迁龙城,其心难测。守成比征战更难。”
容与点头:“王爷所言极是。内政、民生、军备皆需整顿。还有……”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常玉梁那些人,怕是不会安分。”
裴旭冷哼一声:“跳梁小丑,不足为惧,只要我等行得正,坐得直,为国为民,何惧宵小!”
容舒站在殿门内侧的阴影中,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又回头望了一眼那空荡荡的御座。
她手中,还握着方才记录封赏的朱笔。
她知道,今日的封赏,不仅仅是荣耀的加冕,更是一场无声变革的开始。
女子,凭借实实在在的功绩和专业能力,在医疗救护、后勤保障这些特定的领域,获得了官方的认可和有限度的授权。
这并非惊天动地的颠覆,但它如同在坚固的传统壁垒上,凿开了一道细微却不容忽视的缝隙。
阳光,正透过这道缝隙,照射进来。
然而,缝隙之外,阴影犹存。
常玉梁之流的低语,如同殿角盘旋的寒风,预示着前路绝非坦途。
但无论如何,这一步,已经迈出。历史的车轮,正沿着一条新的轨迹,缓缓转动。
风波,很快就到来了。
又一日,紫宸殿的晨光,透过高阔的窗棂,洒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却驱不散殿内弥漫的凝重与压抑。
空气中沉水香的薄烟,仿佛也凝固了。今日的朝会,气氛格外不同寻常。
阶下,首辅常玉梁面色阴沉,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
他身后,几名御史和六部官员,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眼神中闪烁着兴奋与恶意。
“陛下,”一名御史手持奏章,出列朗声,声音尖锐刺耳,“臣有本奏,弹劾柔嘉长公主所掌慈佑堂,假借行医之名,行敛财、乱政之实!”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一片哗然,柔嘉长公主裴明月站在御阶旁,神色平静,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怒意。
那御史继续高声道:“慈佑堂于各州县广设医馆,招募女流,抛头露面,行医问诊,已然有违礼教!更甚者,其以低廉药价,冲击地方药行,致使诸多百年老字号药铺门庭冷落,生计艰难。此乃扰乱商贾,破坏民生!”
“其培训女医,名为悬壶济世,实则聚众结社,妄议朝政,长此以往,恐生祸乱!臣恳请陛下,严查慈佑堂,限制其规模,约束其行止,以正视听,以安民心!”
“臣附议!”
“臣亦附议!”
常玉梁身后,数名官员纷纷出列,言辞激烈,将慈佑堂描绘成祸国殃民的毒瘤,矛头直指柔嘉长公主。
常玉梁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陛下,慈佑堂虽有微功,然其行止,确已逾越本分。女子行医,本已惊世骇俗,如今更涉足商事,冲击地方,实非国家之福!”
“长公主殿下宅心仁厚,或为奸佞蒙蔽,臣恳请陛下,下旨彻查,厘清权责,以免尾大不掉!”
御座之上,昭崇帝裴晟冕旒垂珠,看不清表情。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柔嘉长公主正要开口辩驳,一个清越而平静的声音,却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率先响起:
“陛下,臣御前秉笔容舒,有本启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容舒身上,这位素来沉静少言的女官,此刻站在御阶旁,身姿挺拔,目光清澈而坚定,毫无惧色。
常玉梁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容司正,此乃朝议军国大事,你一介女官,御前秉笔,只管记录便是,岂可妄议朝政?!”
容舒看也不看常玉梁,目光直视御座,声音清晰而有力,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锐利:
“陛下,臣非议政,乃谏言!”
“巾帼营、慈佑堂之功,北境军民有目共睹!其功勋卓着,非特例恩赏,实乃专才之力!女子之中,亦有通文墨、晓算学、精医理、善织造之才俊,然,其才不得其用,其能不得其展,岂非国之憾事?”
她顿了顿,在满殿不安的嘻嘻索索议论声中,声音更加清朗,如同玉磬击鸣:
“臣斗胆进言,何不开‘女官试’?”
“择贤才女子,经考核,授官专司医疗、教化、织造、文书等务?分科取士,限定品级,专才专用!如此,既可人尽其才,为国效力;亦可规范行止,杜绝流弊,利国利民,功在千秋!伏惟陛下圣裁!”
“哗——!”
容舒的话音刚落,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荒谬,荒谬绝伦!”常玉梁勃然大怒,须发皆张,指着容舒厉声咆哮,“女子为官?亘古未有!牝鸡司晨,此乃国之大忌!”
“容舒,你身为女官,不思恪守本分,竟敢在此妖言惑众,妄图颠覆纲常,简直大逆不道!陛下,此等狂悖之言,断不可听,应即刻将其逐出殿外,严加惩处!”
容远鹤一朝告老,他手下原本的势力早已四分五裂,再加上如此“大逆不道”的发言,哪还有人会站在容舒这一边?
即便有些承容远鹤之恩的官员,心中也在暗怪容舒野心太过。
故而,殿内的反对之声响成一片。
“常阁老所言极是!”
“女子岂能为官?!成何体统!”
“乱了,全乱了!都是慈佑堂、巾帼营开了坏头!”
常玉梁的党羽们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纷纷跳出来,指着容舒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仿佛容舒提出的不是一项制度建议,而是挖了他们祖坟。
就在这喧嚣鼎沸、群情汹汹之际,
“臣,附议——!!”
一个如同惊雷般的声音,骤然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只见容与一步踏出班列。
她一身绯色仙鹤补服,身姿挺拔如剑,目光锐利如电,扫过常玉梁及其党羽。
一股久经沙场、杀伐决断的凛冽气势轰然爆发,殿内瞬间为之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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