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打着旋儿,卷起几片枯叶,试图吹散浪浪山大王洞前那凝重的肃杀之气,却显得徒劳无功。
白狼精站在朱大力面前,那双狭长冰冷的狼眼深处,隐藏着远比虎力大王更复杂的情绪。
它没有去看墙上的熊教头,也没有看匍匐在地的虎力,只是死死盯着朱大力无形中散发出的、源自洪荒源头的气息。
朱大力给予的“选择”,简单而粗暴:臣服,或者毁灭。
白狼精沉默着,时间仿佛被拉长。
洞内所有小妖,包括乌小七、莫小毒等,都屏住了呼吸。虎力大王更是紧张地看着这位与自己实力相仿、甚至心思更深沉的同伴、弟兄。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位兄弟为了变强,付出了多少。
良久,白狼精嘴角缓缓勾起,那弧度并非屈服,而是一种带着无尽悲凉与自嘲的冷笑。
“呵呵……”
它的笑声低沉,在寂静的山洞中回荡,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苦涩。
“天堂和地狱?” 它缓缓摇头,狼眼中闪过一丝刻骨铭心的痛楚,
“对我们这些挣扎求存的妖类而言……何曾有过选择的权利?”
“有的,只是被命运洪流裹挟着、被更强者随意拨弄的……宿命罢了!”
它闭上了眼睛。
刹那间,血腥的画面在它脑海中汹涌翻腾。
冲天的妖火吞噬了宁静的山谷,凄厉的狼嚎此起彼伏,父母浑身浴血、用最后的力量将它推入湍急的暗河。
他永远忘不了母亲那不舍与绝望的眼神。
最后是虎力在河边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它,给了它一个苟延残喘的窝。
它隐忍,它修炼,它渴望力量,只为有朝一日能寻到那血洗族群的仇敌踪迹!
唐僧肉……那是它和虎力突破瓶颈、触摸到更强力量、从而拥有追查资格的唯一希望!
然而,一切算计,都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数面前,化为了泡影。
再睁眼时,那狼眼中的挣扎、痛苦、不甘,最终都化作了一片死水般的平静,以及一丝……认命的释然。
它看向朱大力,或者说,是看向朱大力背后那尊若隐若现、令它血脉颤栗的无上存在虚影。
噗通!
白狼精单膝重重跪地,头颅深深低下,声音低沉却清晰。
“白狼……愿尊您为主!任凭差遣!”
自此,浪浪山易主。
朱大力看着跪伏在地的白狼,心中并无多少得意,反而涌起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他上前一步,沉声道:
“起来!浪浪山,需要的是能战的臂膀,不是磕头的奴仆。”
朱大力看向缓缓走出洞府的虎力,接着说道。
“你与白狼,同为镇山统领,分管山门防务与内部整肃!过往恩怨,就此揭过!
若有再犯,两罪并罚!”
白狼起身,默默站到一旁,姿态依旧恭敬,却不再卑微。
最后,朱大力目光移向小妖群中眼含羡慕与畏惧的乌鸦精,蛤蟆精。
“乌小七,莫小毒,我的兄弟,你们两个担任巡山统领,负责勘查敌情,统帅巡山小妖。”
二妖激动万分,齐齐应是。
朱大力环视焕然一新、却仍带着迷茫与不安的群妖,声音如同磐石,掷地有声。
“自今日起!浪浪山之妖,当铭记!”
“吾等生而为妖,顶天立地!不拜神佛,不惧仙魔!”
“此地,便是吾等家园。神佛若视吾等为‘劫难’,那便让他们亲身体验,何为真正的——浪浪山之劫!”
……
而此刻,距离浪浪山不知多少万里之遥。
九天罡风之上,一道身影负手而立。日月星辰袍在足以撕裂金铁的罡风中纹丝不动,仿佛亘古便存在于那里。正是东皇太一。
他并未刻意施展神通,仅仅是立于此处,那属于巅峰准圣的、与天地法则隐隐相融的无上气息,便让狂暴的罡风在他身周百丈自动平息、绕行。
空间在他脚下仿佛失去了意义,神念微动,洪荒大地(如今所谓的四大部洲)的壮阔山河便如同画卷般在意识中飞速掠过。
“天地依旧,故人……安在?” 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融入浩荡天风之中。
兄长帝俊、羲和常曦、九位侄儿……一张张鲜活的面容在记忆中闪过,最终化为冰冷的虚无。
巫妖大劫,埋葬了太多,连圣人都默许了这场“清洗”。
除了那几位高高在上的存在,还有谁能逃脱那场浩劫?镇守血海的冥河?蜗居北冥的鲲鹏?亦或是……那位与世同君?
心念一动,身影已然模糊。空间如同被无形之手折叠、跨越。
瞬息之间,下方洪荒大地的景象已然大变。
一座清幽古朴的道观,静静矗立于一片灵山秀水之间。道观并不宏伟,却透着一股与天地同呼吸、与岁月共沉浮的亘古韵味。
观前一株参天古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散发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草木灵气与磅礴的生命本源气息,其枝叶间隐约可见形如婴孩的果实,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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