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平静,对普通人而言,是季节从初夏走向初秋的更迭。街头巷尾,学生们开始购买新的文具,上班族依旧在为生计奔波,社交媒体上充斥着日常的琐碎与娱乐。但在那看似寻常的日常之下,一股冰冷的暗流正在社会的肌理深处悄然涌动。对于知晓黑暗一角的人来说,这平静如同持续紧绷的弓弦,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预示着更为致命的风暴即将来临。
观测站内,岬佑月关掉了墙壁上的大型显示屏,新闻主播那公式化的、毫无波澜的声音戛然而止。屏幕上最后一条被快速带过的新闻,是关于近期某区域“因管道老化引发的系列意外事故”的后续通报。
“他们……对社会层面的渗透和控制,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岬佑月转过身,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她的目光扫过战术板上那张详尽的都市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了许多近期发生异常能量波动或人口密集区域死亡事件的红点。其中不少区域,都与泽田亚希早期疯狂屠戮时留下的、累积近千的受害者数据高度重合,如今却被巧妙地分散、包装成了互不关联的“意外”和“案件”。
木场勇治站在战术板前,沉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惧:“不仅仅是掩盖真相那么简单。我们通过截获的部分商业和政界内部加密通讯分析,一种鼓吹‘接纳进化,拥抱未来’的论调,正在高层圈子里悄然蔓延。许多占据关键位置的官员、颇具影响力的企业领袖,要么已经被秘密替换成了奥菲以诺,要么正被他们许以的‘进化’与‘永生’所诱惑,成为了他们在人类社会的代言人。”
“也就是说,”海堂直也抱着手臂,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在普通老百姓还沉浸在歌舞升平里的时候,这个社会的上层建筑,快要改姓Smart Brain了?”
乾巧靠在墙边,双手插在兜里,眉头紧紧锁着。他天生厌恶这种无形的、如同毒液般缓慢渗透的侵略方式,这比真刀真枪的正面战斗更让他感到无力和烦躁。“难道就没人察觉,没人反抗吗?”
“有。一直都有。”岬佑月的语气低沉下去,“但个体的声音太微弱,而且……下场往往是在各种‘意外’中彻底消失。”她没有明说,但在场所有人都能想象到那血腥的结局。在奥菲以诺拥有的绝对力量与Smart Brain精心编织的、覆盖了媒体与信息渠道的谎言网络下,任何试图揭穿真相的火苗,都会被迅速而彻底地扑灭。
一种沉重的无力感在休息区内弥漫。他们在这里拼死战斗,守护着城市的角落,然而在外界广阔的天地里,敌人正以一种他们难以直接干预的方式,赢取着另一场更为隐蔽、影响可能更为深远的战争。
就在这时,菊池启太郎略显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他捧着一个平板电脑,脸上带着混杂着震惊与无措的神情,快步走到了园田真理面前。
“真理!那个……我、我刚才在尝试恢复草加先生以前常用的那个私人云盘账户,想看看里面有没有遗留的、关于Smart Brain总部结构或者流星塾相关的研究笔记线索……”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结果……结果系统自动关联同步了他绑定的学校邮箱,收到了很多……很多新邮件的通知……”
“学校邮箱?”真理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草加雅人……的学校?这个概念对他们而言,有些陌生。在他们的认知里,草加是Kaixa,是战友,是智慧而可靠的同伴,甚至是为了守护他人不惜燃尽自己的牺牲者。但他作为一个“学生”的身份,早已被残酷的战斗日常所淹没。
启太郎用力点头,将平板电脑的屏幕转向大家。那是一个界面简洁但透着严谨学术风格的电子邮箱,登录名清晰地显示着草加雅人的罗马音和一行学号信息,而邮箱的后缀——@早稻田大学。
刹那间,整个观测站休息区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
早稻田大学。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不言而喻。
收件箱里,堆积了数几十封未读邮件。邮件列表向下滑动,几乎看不到尽头。
发信时间,从他“失踪”——也就是为了保护真理而彻底投身于这场与非人怪物战争的那一天起,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昨天。
发信人,有署名严谨的教授,有关系熟稔的同学,有语气恭敬的社团后辈。
邮件的标题,像一扇扇突然打开的窗户,窥见了一个他们从未接触过的、属于草加雅人的“另一段人生”:
《草加君,关于下学期“生命伦理学前沿”研讨会的选题与资料,急需与你面谈商议。》
《草加社长,马术社秋季合宿与新会员招募计划书,亟待您审阅批复。》
《草加雅人同学,请务必于本周内与教务课联系,事关你的学籍保留与休学申请事宜,逾期将按校规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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