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再多说一个字,郑成功的身影便如鬼魅一般,迅速地、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那扇厚重的舱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砰”响,仿佛是整个世界都被关闭在了门外。
紧接着,那块厚实的油布也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着一般,缓缓落下,重新将舱内与外界隔绝开来。
外面,狂风依旧在呼啸,海浪依旧在怒吼,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将这小小的船舱撕裂。
然而,这一切都被那层油布隔绝在了外面,舱内只剩下油灯那微弱而摇曳的光芒,以及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老者在这死寂中,缓缓地、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噩梦。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那口气像是从他的灵魂深处被抽离出来一般,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恐惧。
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朱慈兴的身上,那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敬畏中掺杂着同情。
“小王爷,”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一个幽深的洞穴中传出,“国姓爷……就是这样的,您别往心里去。能活下来,比什么都强。”
朱慈兴靠在冰冷的舱壁上,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刚才那短暂的对视抽干了。郑成功那审视的目光,那句毫无温度、不带任何情绪的“命大”,像冰锥一样刺进他心里。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这个“福王后人”的身份,在郑成功眼中,或许只是一个不得不背负的麻烦,一个需要小心安置的象征物,一个……潜在的、可能带来变数的棋子。
寒意,比这海上风暴带来的湿冷,更深入骨髓。
不知过了多久,船身的摇晃似乎稍稍平缓了一些。那令人心悸的、仿佛要将整艘船撕碎的“嘎吱”声也减弱了。朱慈兴在老者半强迫的喂食下,勉强吞下了一点硬得硌牙、带着浓重海腥味的干饼。胃里有了点东西,冰冷的四肢似乎也找回了一丝暖意。
就在他昏昏沉沉,疲惫和恐惧交织着几乎要将他再次拖入黑暗时,一声凄厉尖锐、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唿哨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船舱内短暂的、虚假的平静!
“呜——呜——呜——!”
那声音如同厉鬼的嚎哭,穿透厚厚的船板,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力,瞬间炸响在朱慈兴的耳畔!
几乎就在哨音响起的同一刹那,整个船体猛地一震!不再是风浪造成的摇晃,而是一种来自侧后方的、极其凶猛的撞击!仿佛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船身上!
朱慈兴和老者的身体被这股巨力猛地抛离了坐着的木板,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那个粗陶碗“啪”地一声摔得粉碎,浑浊的水洒了一地。
“敌袭!是鞑子的水师!!”舱外,一个变了调的嘶吼声撕心裂肺地炸开,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绝望,“红夷炮!他们用红夷炮!!”
红夷炮?!清军水师?!
朱慈兴的大脑一片空白,史书上的字句瞬间化为冰冷的现实:清军缴获了郑家军的部分火炮船!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脚却软得不听使唤。
“轰隆——!!!”
比惊雷更恐怖、更贴近的巨响,在极近的距离猛然炸开!那声音仿佛就在头顶,又像是直接轰击在灵魂深处!整个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濒临解体的恐怖呻吟!头顶的舱板剧烈地颤抖着,大片的灰尘和木屑簌簌落下,如同下了一场肮脏的雪。油灯的火苗疯狂跳跃,终于彻底熄灭,船舱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紧接着,是木板被巨力撕裂、破碎的刺耳声音!仿佛一头怪兽正用利爪凶残地撕扯着船体!
“哗啦——!”
冰冷、粘稠、带着浓烈血腥和硝烟味道的液体,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从舱壁的某处巨大裂口狂涌而入!朱慈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这腥咸刺骨的激流冲得一个趔趄,再次重重摔倒。那液体瞬间漫过了他的小腿,冰冷刺骨,浓稠得像是某种活物。
是海水?不!这浓得化不开的腥气……是血!
“啊——!”黑暗中,传来老者凄厉的惨叫,随即被更大的喧嚣淹没。
“顶住!放箭!放箭!!”
“火铳!快装填!!”
“娘的!船被打漏了!快堵住!!”
“救……救命啊!我的腿!我的腿没了!!”
舱外甲板上的声音彻底乱了。不再是整齐的号令,而是无数惊恐、绝望、愤怒、痛苦的嘶吼和惨叫混杂在一起的死亡交响曲!铅弹尖锐的破空声、箭矢钉入木板的笃笃声、刀剑猛烈撞击的铿锵声、肉体被撕裂的闷响、濒死者的哀嚎……每一种声音都像是钝刀,狠狠地刮擦着朱慈兴的神经。
脚下的血水还在迅速上涨,冰冷黏腻的感觉包裹着他的皮肤。每一次船体的剧烈摇晃,都会让这血水掀起令人作呕的波浪。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刺鼻的硝烟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地狱般的恶臭,疯狂地钻进他的鼻腔,直冲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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