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邑既下,李唐大军声势更盛,沿途郡县归附者络绎不绝。兵锋南指,直抵黄河天险。而对岸,便是关中门户——河东郡(今山西永济西)。只要渡过黄河,便可西望长安,再无大的地理阻隔。
然而,横亘于前的黄河,正值秋汛,波涛汹涌,浊浪排空。对岸隋将屈突通,乃隋室名将,老成持重,已率精兵严密封锁沿岸所有渡口,舟楫尽数收拢北岸,沿河布防,旌旗招展,防守得如同铁桶一般。
李渊主力驻扎于龙门(今山西河津),面对滔滔黄河,一时竟有无从下口之感。强渡,损失必巨,且胜负难料;绕行,费时日久,恐生变故。
“屈突通善守,兼有黄河之利,急切难下啊。”李渊于大帐之中,面带忧色。众将亦是议论纷纷,有主张征集民船强渡的,有建议分兵寻找其他渡口的,莫衷一是。
李世民立于河畔,望着对岸严阵以待的隋军,眉头深锁。他看向身旁沉默不语的林辞,问道:“先生,天堑当前,可有良策?”
林辞目光掠过奔腾的黄河,其双眸深处,星辉微闪,似乎在观测着常人无法看见的“气”之流动。他能感觉到,对岸隋军士气虽不算高昂,但军阵严谨,煞气联结成一片,确实难攻。同时,他也察觉到,这黄河之水,其汹涌澎湃之下,似乎也隐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躁动,仿佛被某种力量隐隐牵引。
“强攻非智,绕行费时。”林辞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屈突通倚仗者,无非黄河与坚城。若使其二者,暂失其利呢?”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使黄河暂失其利?这如何能做到?莫非能令黄河断流不成?
林辞继续道:“对岸隋军倚河布防,阵型拉得极长。其气机与河水之势隐隐相合,增强防御。我可设法,于上游暂改水流,令此处河道水位骤降,流速减缓,露出部分河滩。同时,扰动其军中气机,使其阵脚自乱。届时,再遣精锐由此处抢渡,可收奇效。”
“暂改黄河水流?!”刘文静失声,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就连李世民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林辞并不多解释,只是对李世民道:“二公子可命人暗中准备轻便木筏、皮囊,集结敢死之士。待我信号,便可渡河。”
当夜,月黑风高,只有黄河咆哮之声震耳欲聋。
林辞独自一人,来到龙门上游一处河道拐弯、水流尤为湍急之地。他立于岸边巨石之上,怀中黑色玉玺传来温润而磅礴的力量。他闭上双眼,心神与玉玺相连,沟通着这片天地间流淌的无形之力。
他缓缓抬起双手,掌心对着奔腾的黄河。一股无形无质,却浩瀚如星海的精神力量,混合着精纯的星辉之力,如同蛛网般蔓延而出,缓缓渗入脚下的河床,融入那汹涌的河水之中。
他在感知,在引导。并非以蛮力对抗自然,而是如同最高明的弈者,在寻找水脉流动的节点,气机转换的枢纽。玉玺之力,本就蕴含调理山川地脉的威能,此刻被他谨慎地引导出来。
“定。”
他口中轻吐真言,双手虚按。
刹那间,以他立足处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力场扩散开来!并非冻结河水,而是以一种玄奥的方式,暂时改变了此段河床的地气脉络,影响了水流的深层动力!仿佛在奔腾的洪流中,投入了一根无形的“定海神针”!
效果并非立竿见影,但下游龙门主渡口处的李唐将士们,很快就发现了异常!
那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似乎减弱了一些?原本汹涌拍岸的浪头,势头竟缓了下来?更令人惊奇的是,水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不过半个时辰,原本宽阔湍急的河道,竟露出了大片泥泞的河滩,水流也变得温顺了许多!
“天助我也!水位降了!”唐军将士又惊又喜,士气大振。
而对岸的隋军,则是一片哗然与慌乱!他们赖以依托的天险,竟在夜间莫名消退?!军阵之中,一股不安的情绪迅速蔓延。
与此同时,林辞分出一缕心神,引动星辉之力,化作无数细微的震荡波纹,如同水面的涟漪,悄无声息地掠过对岸隋军的营寨。这波动并非攻击,却足以干扰士兵们的心神,放大他们内心的恐惧与疑虑,使其感觉头晕目眩,气力不济,整个防御体系的气机顿时变得紊乱不堪!
“就是此刻!”李世民虽不知林辞如何做到,但见天时地利皆已逆转,岂能错过良机!他长剑出鞘,厉声下令:“渡河!”
早已准备多时的数千唐军敢死队,乘坐木筏、皮囊,甚至泅渡,如同离弦之箭,冲向对岸!因水位下降露出的河滩,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登陆点!
对岸隋军本就因河水异变和心神扰乱而军心大乱,又见唐军如神兵天降,哪里还组织得起有效的抵抗?屈突通虽竭力弹压,但败势已成,无力回天。
唐军顺利登陆,大破沿河防线,屈突通见大势已去,只得率残部退守河东坚城。
龙门渡口,天堑变通途!李唐大军主力,得以源源不断渡过黄河,兵临河东城下!
当李世民踏上黄河南岸的土地,回首望去,只见河水已开始缓缓回升,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他知道,这不是幻觉,而是那位星耀先生,以近乎神明般的手段,为大军铺平了道路!
他找到静立一旁、面色略显苍白的林辞,深深一躬,一切尽在不言中。强行扭转局部地气水脉,对林辞而言,消耗亦是巨大。
“先生……此恩,世民与李唐,永世不忘!”
林辞微微调息,摆了摆手,目光已投向西南方向。河东虽未下,但关中大门已破,长安,已然在望。而他也感觉到,随着越来越接近那帝国的中心,玉玺的悸动,以及对禹鼎线索的感应,也越发清晰起来。
真正的风暴,即将在长安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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