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村西头有片老晒谷场,地面被经年的石磙压得瓷实光亮。
场子边上有棵歪脖子老柳树,垂下的枝条焦黄稀疏,树身上布满了扭曲的瘤节,像是很多张痛苦的人脸挤在一起。
村里老人都说,这树不干净,是棵“虫母树”。
尤其夏天夜里,树上会发出一种细细密密的、像是无数虫足摩擦树皮的“沙沙”声,听得人头皮发紧。
晒谷场旁住着个孤老婆子,村里人都唤她“虫婆婆”。
虫婆婆干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眼睛却亮得瘆人,看人时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骨头缝里去。
她不住正经屋子,只在老柳树旁搭了个低矮的茅棚,终年弥漫着一股辛辣的草药和某种甜腻腥气混合的怪味。
虫婆婆不种地,也不纺纱,就靠一手摆弄虫子的本事过活。
谁家孩子夜里惊啼,她给条晒干的“安魂虫”挂在床头,便一夜安宁;
谁家灶台招了白蚁,她撒点特制的药粉,虫蚁绝迹。
但村里人也隐隐知道,虫婆婆的虫子,不止能“驱”,更能“引”,能“替”。
村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晒谷场周围的草丛、石缝里,常能看到一些颜色艳丽、形态奇特的虫子,或金甲红须,或碧翅银足,爬得慢吞吞的,格外显眼。
大人孩子都被反复告诫:看见了,绕着走,千万别碰,更别捡回家。那是虫婆婆养的“替身虫”,专找“有缘人”。
村东头的孙寡妇,男人早些年进山采药跌死了,留下她和个五岁的儿子狗儿相依为命。
狗儿生来体弱,入秋后染了风寒,咳嗽不止,小脸烧得通红。
孙寡妇请了郎中,药灌下去却不见起色,眼看着孩子一天天瘦下去,气息微弱。
家里早已一贫如洗,连抓药的铜板都凑不齐了。
这日黄昏,孙寡妇在晒谷场边捡柴火,想着明日再去娘家兄弟那里借点钱。
夕阳把老柳树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只趴伏的巨兽。
她心不在焉,脚下被石头一绊,踉跄着扑倒在草丛里。
手掌按在湿冷的泥土上,却触到一个硬中带软、微微蠕动的东西。
她吓了一跳,缩回手一看——掌心沾着湿泥,泥里有一条虫子。
那虫子约莫小指长短,通体玉白色,半透明,隐约能看到体内淡青色的细微脉络。
它没有眼睛,头部只有一个圆圆的口器,缓缓开合。
最奇的是,虫身两侧,对称地长着四对极细的、淡金色的足,此刻正轻轻划动着。
虫子在她掌心慢慢爬着,留下一道冰凉的、粘腻的痕迹,并不咬人,反而朝着她手腕的方向,轻轻拱了拱。
孙寡妇认得这虫,村里孩子叫它“玉蚕”,是虫婆婆的“替身虫”里,长得最无害,也最漂亮的一种。
老人说,这种虫性子“温顺”,若是有重病缠身、药石罔效的人得了它,好生养着,它能慢慢替人分担病痛。
她看着掌心这慢吞吞的白虫,又想起炕上气若游丝的儿子,一个念头如同毒蛇,悄悄钻进了她绝望的心。
“狗儿……我的狗儿……”
她喃喃着,鬼使神差地,没有把虫子抖掉,反而小心翼翼地将它捏起来,用一片干净的树叶托着,揣进了怀里。
她没敢回家,绕到村后废弃的碾房,找了个破瓦罐,铺上软草,把虫子放了进去。
又偷偷掰了半个窝头,捏碎了撒在草上。
那“玉蚕”对窝头碎屑毫无兴趣,只是在瓦罐底部缓缓盘起身子,一动不动,像一截小小的玉雕。
孙寡妇心里怦怦直跳,既害怕,又隐隐有一丝期盼。
她夜里偷偷把瓦罐藏在狗儿炕席底下。
说来也怪,当晚狗儿的高热就退了些,咳嗽也不那么撕心裂肺了,沉沉睡去,小脸上难得有了一丝安宁。
孙寡妇又惊又喜,摸着胸口,对着黑暗默默祈祷。
第二天,狗儿竟能喝下半碗米汤了。
孙寡妇偷偷查看瓦罐,那“玉蚕”依旧盘着,只是玉白的身体,似乎暗淡了一点点,不再那么通透。
她心中大定,觉得这虫子果然灵验。
她更加小心地藏好瓦罐,每日偷偷省下一点自己的口粮,捏碎了喂虫。
虫子不吃,她便以为是喝露水就能活的神物,不再强求。
狗儿的身子一天天见好,虽然还是瘦弱,但已能下地走动,偶尔还能对她露出虚弱的笑容。
孙寡妇对那“玉蚕”感激涕零,觉得是上天垂怜,赐下的灵虫。
然而,变化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
先是狗儿的性情。
病前活泼好动的孩子,变得异常安静,常常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望着天空发呆,一坐就是半天,问他看什么,他也不说,只是摇头。
眼神也失了孩童的灵动,变得有些空洞,看人时直勾勾的,让人心里发毛。
接着是他的口味。
以前最爱吃娘做的粗面饼子,现在却碰也不碰,反而对生冷的、带着青草气的东西感兴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我有10001个民间恐怖故事请大家收藏:(m.zjsw.org)我有10001个民间恐怖故事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