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万历十八年冬,十一月廿四。
扬州城在薄雾晨曦中渐渐苏醒,运河码头上已是人声鼎沸。
奕帆一行人辞别了王鹏宇与马氏姐妹,登上一艘宽敞的客船,解缆启程,向着留都南京进发。
客船缓缓驶离喧嚣的码头,将扬州城的亭台楼阁、烟柳画桥渐渐抛在身后。
运河两岸,冬日的田野显得格外空旷,收割后的稻茬在薄霜覆盖下泛着灰白。
间或可见几处村落,青瓦白墙,炊烟袅袅,偶有犬吠鸡鸣传来,透着江南水乡特有的宁静。
河面上,各式船只往来穿梭,漕船的号子、商船的吆喝、客船的桨声,交织成一曲繁忙的水上交响。
奕兄,你看这运河,真是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
唐江龙披着厚厚的狐裘,站在船头,呵出一口白气,望着两岸景色感慨道,若无此河,南北漕运不知要艰难多少倍。
奕帆青衫外罩着玄色斗篷,负手而立,目光沉静地掠过水面。
他那挺拔的身姿和眉宇间的沉稳,让人丝毫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
他微微颔首道:隋炀帝开凿此河,虽劳民伤财,但功在千秋。
只是这运河虽好,终究受制于地理,若能开辟海上通道,联通四海,方是真正的大格局。
程潇波在一旁熟练地调整着帆索,闻言咧嘴笑道:大哥说得是!
这运河再大,也就是条河。
真要见识大海,那才叫一个开阔!
俺在漕帮时,听那些跑过海的兄弟说,大海一眼望不到边,浪头比城墙还高!
唐江龙折扇轻摇,打趣道:程兄弟,听你这口气,是迫不及待要跟着奕兄去闯荡大海了?
程潇波拍着胸脯,声若洪钟道:那当然!
俺这条命是大哥救的,大哥要去哪儿,俺就跟到哪儿!
别说大海,就是刀山火海,俺程潇波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奕帆看着这位忠心耿耿的汉子,心中温暖,微笑道:程兄弟言重了。
将来航海,还要多多倚仗你的水上功夫。
船行悠悠,顺流而下。
午时过后,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落在河面上瞬间消融,落在船篷上渐渐堆积。
两岸的枯柳挂上了银装,远山朦胧在雪幕之中,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唐江龙诗兴大发,吟道: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这江南的雪,倒是温柔得多,恰似未若柳絮因风起
奕帆接道:谢道韫的咏雪名句,用在此时此地,倒是贴切。
他望着漫天飞雪,忽然想起现代社会中那些便捷的除雪设备,不禁暗自摇头。
这个时代,一场大雪就可能阻断交通,影响民生。
客船在运河上行驶了整整一日,待到暮色四合时,前方终于出现了南京城巍峨的轮廓。
但见城墙蜿蜒如龙,箭楼高耸,在漫天雪花中更显雄浑壮丽。
船夫高声吆喝着,熟练地将船靠向三山门码头。
此时已是酉时三刻,华灯初上,南京城的万家灯火在雪夜中显得格外温暖。
总算是到了!
唐江龙搓着手,踩着脚上的积雪,道:这江南的冬天,湿冷入骨,比北方的干冷还要难熬几分。
程潇波笑道:唐公子是读书人,身子金贵。
俺们在漕帮跑船,冬天还要破冰行船呢!
那才叫一个冷!
一行人说笑着下了船,雇了几辆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
南京作为留都,虽已不是政治中心,但繁华程度丝毫不逊于北京。
街道宽阔,商铺林立,即便是雪夜,依然人流如织。
秦淮河两岸更是灯火辉煌,画舫上传来的丝竹之声与歌女的婉转唱腔,为这座六朝古都平添了几分旖旎。
他们寻了处位于秦淮河畔、闹中取静的状元楼客栈住下。
客栈是典型的江南园林风格,小桥流水,回廊曲折,虽在闹市,却自成一格幽静天地。
安顿好后,奕帆站在客栈房间的窗前,望着窗外秦淮河上初起的灯火。
画舫如织,笙歌隐隐,雪花在灯笼的光晕中翩跹起舞,恍如梦境。
远处,紫金山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兽。
五年了...
奕帆轻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从万历十四年那个懵懂穿越的少年,到如今万历十八年年底,已快整整五个年头。
这五年间,他从昆仑山秘境往陕西到河南,再到京师,如今又南下至此,经历了生死搏杀、江湖恩怨、朝堂风波,结识了众多好友兄弟,也收获了意想不到的爱情。
一路行来,恍如一梦。
现代社会的记忆虽已有些模糊,但那些便利的设施、丰富的物资、海量的信息,依旧是他内心深处最珍贵的宝藏,也是他在这大明安身立命、试图开创局面的最大依仗。
他关上窗户,插好门闩,盘膝坐在榻上,屏息凝神,将意念沉入那随身携带的、仅有五十立方的神秘空间之中。
这个空间,是他穿越来一直伴随他度过了最初最艰难的时光,也是他最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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