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里喧嚣依旧,各种气味和讨价还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为生存而挣扎的浮世绘。但李铁柱的心,早已飞离了这片泥潭。他推着自行车,脚步飞快,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南方!服装!
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干柴的火种,瞬间燃起冲天烈焰,烧得他浑身血液滚烫,手心冒汗,却又因为其过于大胆和冒险而让他感到阵阵心悸。
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又绕回了县城中心,在那几个谈论牛仔裤的年轻人刚才聚集的地方附近徘徊。
人已经散了,但那幅画面却深深烙在了他脑海里。他推着车,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街上来来往往的年轻人。
果然,又让他看到了几个穿着“出格”的——一个姑娘穿着一条鲜红的、喇叭口的裤子;一个小伙子的衬衫领子翻在外面,颜色扎眼…
他们走过的地方,总能吸引一片或羡慕、或惊奇、或鄙夷的目光,但他们自己,却昂首挺胸,带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看啥呢?土包子!”一个被盯得不耐烦的小青年冲他嚷了一句。
李铁柱猛地回过神,没有生气,反而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需求!强烈的需求!而且是有消费能力的需求!
他推车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巷口,背靠着冰冷的砖墙,努力让自己沸腾的血液冷静下来。
他开始疯狂地计算,像个最精明的账房先生,又像个最疯狂的赌徒。
“一条牛仔裤…黑市卖十五块…甚至更高…”
“一件花衬衫…起码也得七八块…”
“本钱…本钱多少?如果去南方源头拿货…肯定便宜很多!就算…就算一条裤子进货价五块?衬衫三块?”
“带回来…翻一倍甚至两倍卖出去…”
“十件…二十件…那利润…”
他呼吸急促起来,眼睛发光,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厚厚一沓钞票!那足够支付母亲所有的医药费!还能还清部分债务!甚至还能留下可观的启动资金!
但下一秒,冰冷的现实又像冰水浇头。
“去南方…路费…听说坐火车得几天几夜…车票钱…”
“到了那边…住哪儿?吃啥?”
“进货的本钱!这才是大头!就算只进二十条裤子,二十件衬衫,也得…也得将近两百块本钱!”
“两百块!”
这个数字像一座冰山,瞬间砸灭了他心头的火焰。他全身冰冷,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干瘪的钱袋——十二块七毛五。连零头都不够!
绝望再次攫住了他。空有发现金矿的眼睛,却没有挖掘的工具!
难道就这么放弃了?他不甘心!绝对不甘心!
他在巷口来回踱步,像一头焦躁的困兽。目光扫过街道,扫过那些穿着新潮的年轻人,扫过百货大楼陈旧的橱窗…每一个景象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催促着他,诱惑着他。
必须搞到本钱!
必须去南方!
可是…怎么搞?去哪里搞?
借?高利贷?他想起了黑市里那些眼神阴鸷、放印子钱的人…不行!那是饮鸩止渴,沾上就甩不脱了!
抢?他猛地打了个寒颤,为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邪恶念头感到羞愧。
卖…卖血?那个卖耗子药老头的话又浮现在耳边…他的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胳膊…
不!还没到那一步!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凶狠而坚定。还有一个办法!最后一个办法!
回家!
说服母亲!
动用家里那笔最后的、压箱底的储备金!那是母亲缝在枕头里、打算用来应付最极端情况、或者…或者给她自己准备后事的钱!也是他最初启动茶叶蛋生意的原始资本,后来赚了钱,他又偷偷补回去更多的、绝对不敢轻易动用的“保命钱”!
那是这个家最后的一道防线!
动用那笔钱,意味着没有任何退路!赢了,一步登天;输了,万劫不复!
他知道这很难,母亲几乎不可能同意。但他必须试一试!这是他目前唯一能看到的、不是绝路的“路”!
他不再犹豫,跨上自行车,疯了一样往家蹬去。风吹在脸上,冰冷刺骨,却吹不灭他眼中燃烧的疯狂决绝。
到家时,天色已近黄昏。院子里冷清清的,没有了往日收菜收蛋的热闹。母亲住院,这个家仿佛失去了主心骨。
他扔下自行车,冲进屋里。小丫正坐在灶台前烧火,锅里热着一点稀粥。看到哥哥回来,她立刻跑过来,小脸上满是担忧:“哥,你回来了…娘今天好点了吗?”
“好点了。”李铁柱心不在焉地摸摸她的头,目光却急切地投向里屋,“…娘…睡了吗?”
“刚吃了药,睡下了。”小丫小声说。
李铁柱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昏黄的煤油灯光将母亲枯瘦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她正就着那点光,一针一线地缝补着他那件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褂子,剧烈的咳嗽声不时打断这凝滞的画面。
李铁柱深吸了一口气,那混合着草药、霉味和贫瘠气息的空气沉甸甸地压入肺腑。他走到炕沿坐下,煤油灯芯噼啪爆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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