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耀先与刘铭章各自领命,如同两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军统局这潭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汹涌的深水中,激起了不同的涟漪。 郑耀先以特别督察专员兼行动处副处长的身份,迅速在罗家湾内部刮起了一阵肃杀的旋风。他没有大张旗鼓,而是如同经验丰富的猎手,悄无声息地布下了自己的网。他首先调阅了昨夜庆功宴所有服务人员、警卫布置以及近期接触过宴会核心信息人员的档案,不动声色地进行交叉比对。同时,他借着戴笠授予的“临机专断之权”,对局本部的几个关键部门,尤其是机要室、总务科和警卫大队,进行了一次看似常规、实则暗藏机锋的人员摸排与工作流程“优化”。 他行事老辣,往往在不经意间抛出一些问题,观察对方的反应;或是在看似闲聊中,提及一些只有内部人员才可能知晓的细节,测试信息的泄露渠道。几位平日里与毛人凤走得颇近、又恰好负责相关环节的中层官员,被郑耀先以“协助理清流程”为由,“请”去谈了次话,虽未动刑,但那无形的压力与精准的提问,已让其中几人汗湿后背。郑耀先清楚,内部清查如同抽丝剥茧,急不得,也慢不得,既要施加足够压力迫使隐藏的敌人露出马脚,又不能动作过大引发整个系统的反弹和戴笠的猜疑。他将“刺客重伤昏迷”的假消息,通过特定渠道小心翼翼地释放了出去,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鱼饵,静待鱼儿搅动波纹。 与此同时,他对“青石板路”的追查也同步展开。他派出绝对可靠的外勤,对重庆城内所有名字中带“石”“板”“路”字样的街道、商铺、仓库,甚至是一些江湖暗语中指代的地点,进行秘密排查与监视。这是一项繁琐且耗时的工作,但他相信,只要对方留下痕迹,就一定能找到线索。 而在电讯处那栋相对独立、充斥着滴滴答答信号声与纸张油墨气味的大楼里,刘铭章也开始了他的新使命。晋升机要科科长,进入核心机要组,意味着他拥有了接触军统最高级别密码本和核心通讯记录的权限。他的办公室从开放式大间换成了一个带有隔音设施的小单间,桌上摆放着最新式的收报机和一堆标着“绝密”字样的密码档案。 他没有急于去翻看那些核心密码,而是首先梳理了近期所有侦测到的不明信号和尚未破译的密电存档。他需要先理清“猫头鹰”可能活动的电波环境。在堆积如山的电文记录中,他凭借过人的记忆力与逻辑分析能力,很快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迹象。 在最近三个月内,尤其是在抗战胜利前后这段时间,存在着几组非常隐蔽、出现频率极低、但每次出现都恰好与军统内部某些重要人事变动或外部重大事件时间点吻合的异常信号。这些信号源位置飘忽不定,加密方式也与已知的日伪或中共密码体系迥异,更接近于一种经过高度改良的、带有特定个人风格的非标准加密法。因为它们并未传递过明显具有破坏性的内容,且信号微弱难觅,之前并未引起电讯处足够的重视,大多被归类为“不明干扰”或“商业密电”而搁置。 刘铭章的心跳微微加速。他有一种直觉,这些被忽略的“杂音”,很可能与“猫头鹰”有关,甚至可能存在着一个比“猫头鹰”更为隐秘、层级更高的情报网络在活动。他将这些零散的异常信号记录一一找出,标注时间、频率和简要特征,试图从中找出规律。 然而,当他尝试运用现有的几种高级破译方法进行解读时,却遇到了巨大的阻力。这些密电的加密逻辑极其古怪,仿佛建造在一套完全不同的数学与语言基础之上,常规的频率分析、词频统计、替代移位等手段,效果甚微。它们像是一堵光滑而坚硬的墙壁,难以找到着力点。 “需要换一个思路……”刘铭章放下铅笔,揉了揉眉心,靠在椅背上。窗外,天色渐暗,山城的灯火在雾气中次第亮起,如同无数窥探的眼睛。他意识到,对手在密码学上的造诣极高,绝非等闲之辈。这更印证了他的猜测,“猫头鹰”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网络,是极其危险的对手。 与此同时,在重庆市区一条名为“四方街”的青石板路尽头,有一家不起眼的“德大昌百货”。店面不大,货物倒也齐全,从洋火肥皂到针头线脑,应有尽有。掌柜韩志忠,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和善,总是穿着一身半旧的青布长衫,拨弄着手中的紫檀木算盘,一副精明而又本分的商人模样。只有偶尔从眼镜片后闪过的锐利目光,才隐约透露出此人不凡的内里。他,正是郑耀先在重庆的联络人,代号“抄手”。 临近打烊时分,店里没有客人。韩志忠正拿着鸡毛掸子,慢条斯理地掸着货架上的灰尘。这时,门上的铃铛轻响,一个穿着旧工装、像是刚下工的汉子走了进来,目光在货架上扫视。
“老板,有‘老刀’牌烟么?”汉子瓮声瓮气地问。
韩志忠头也没抬,继续掸着灰:“对不住,老刀牌断货了。有‘哈德门’,味儿冲,够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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