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在参谋本部地下二层。
郑耀先被带进来时,第一感觉是冷。不是冬天那种干冷,是阴冷,从水泥墙里、从地缝里渗出来的,带着潮气的冷。头顶只有一盏灯,吊得很低,灯罩是生锈的铁皮,把光线压成一束惨白,正好照在房间中央那把孤零零的木椅上。影子在他身后拉得老长,贴在斑驳的墙上,像个随时会扑上来的怪物。
空气里有股味儿。霉味、灰尘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也可能是陈旧的血渍。他不愿深想。
带他来的两个调查组成员没说话,只是示意他坐下。椅子很硬,棱角硌人。他们退到门口阴影里站着,像两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时间一点点过去。只有他自己轻微的呼吸声,还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水管隐隐的滴水声。滴答,滴答。这比任何噪音都折磨人。他让自己放松靠在椅背上——不能显得太紧张,但也不能太放松。他调整呼吸,让心跳慢慢平稳下来。指甲掐进掌心,细微的疼痛让他保持清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皮鞋底敲在水磨石地面上,清脆,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从容。
门开了。
先进来的是个瘦高个,戴眼镜,手里拿着个文件夹,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身后跟着进来的那个人,让郑耀先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是“忠诚调查小组”的直接负责人,毛人凤的心腹,姓谭,具体名字不清楚,大家都私下叫他“谭阎王”。此人四十多岁,方脸,皮肤偏黑,眼睛不大,但看人的时候像两枚钉子,又冷又利。
谭阎王没立刻坐下。他踱到郑耀先身侧,背着手,绕着他慢慢走了一圈。目光像刷子一样,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一寸寸地刷过。郑耀先能感觉到那目光的重量。
“郑副主任,”谭阎王终于开口,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和,但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档案室的警报,响得真是时候啊。”
这个称呼让郑耀先心里微微一顿。“副主任”——这个明升暗降、带着闲置意味的职位,此刻从谭阎王嘴里叫出来,平添了几分嘲讽和疏离。他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如其分的困惑和余怒未消:“谭组长,我也正想问。到底怎么回事?什么贼这么大的胆子?查清楚了没有?”
“贼?”谭阎王轻笑一声,在郑耀先对面坐下,瘦高个立刻将文件夹递到他面前。“郑副主任觉得,是外贼,还是……内鬼?”
灯光从谭阎王头顶斜照下来,在他眼窝和颧骨下投出深深的阴影,让他那张原本就没什么温度的脸更显得阴森。
“谭组长这话是什么意思?”郑耀先皱起眉,语气里带上了被冒犯时该有的不悦,“档案室重地,层层关卡,外贼怎么可能进得去?自然是内部有人监守自盗,或者疏于职守!”他顿了顿,看向谭阎王,“听说还触动了新安装的警报系统?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安保有漏洞!幸好是新系统起了作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事,必须彻查,严惩不贷!”
他先发制人,把话题引向追责和安保漏洞,把自己摆在同样受害和愤怒的“局内人”位置上。
谭阎王静静地看着他,手指在文件夹光滑的封面上轻轻敲击,嗒,嗒,嗒。节奏稳定,却让人心头发慌。
“说得对,要严查。”谭阎王翻开文件夹,里面是几张现场记录和初步分析报告。“根据技术勘查,警报是由档案室内部一种新型声波感应器触发的。这玩意儿敏感得很,别说撬锁砸柜,就是翻动纸张的声音稍微大一点,或者……长时间保持某种特定频率的轻微声响,都可能激活它。”
他抬起眼,钉子一样的目光钉住郑耀先:“郑副主任昨晚八点到九点之间,在哪里?”
来了。
郑耀先心里绷紧的弦又拧了一圈,但脸上只有被质疑的错愕和隐隐的怒火:“谭组长这是在审问我?怀疑我?”
“例行询问。”谭阎王语气不变,“所有在警报响起前后,身处本部大楼且没有明确不在场证明的人,都要问。郑副主任虽然现在……嗯,岗位有所调整,但毕竟是老资历,更应该配合调查,给下面人做个表率,对吧?”
话里带刺。郑耀先深吸一口气,像是强压下不满:“昨晚宴会,美国顾问在场,我虽不直接负责接待,但也奉命在场协调联络。八点前后,我一直在宴会厅侧面的休息区,和好几个同僚打过招呼,你可以去问。后来听到警报,我才出来查看情况,路上还遇到了后勤处的士兵,也问了情况。这些,都有人可以证明。”
他说的都是事实,只是巧妙地模糊了时间点。八点刚过时,他确实在宴会厅附近露过面,和几个人简短交谈过。然后他“离开了一会儿去处理些杂务”,这个“一会儿”,就是他去档案室的时间窗口。但别人只会模糊记得他“昨晚在宴会那边”,不会精确到分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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