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点在印钮底部本该平滑的地方:“喏,老辈子正经东西,这里都要磨光溜好拿,新仿的只晓得刮层油皮做旧色,还留着机器刀口的细棱!糊弄谁呢?”
“老疤子,眼够毒啊!”乌木老头嘿嘿笑着,露出几颗黄牙,拿起那方假印,“明面上的破绽是不少,但这做工算地道了。关键是…嘿嘿,它管用啊!”他压低声音,带着蛊惑,“就这两天,南城耗子李那帮土贼,拿着这玩意儿,在西山破庙后面那条沟里,硬是截住了陈家的老管家!那老头被抄家前埋了点东西!耗子李亮出这印,喊声‘陈家祖印在此!发丘一脉见印如见祖!’,嘿!那老骨头当场就跪了!被套出藏东西的位置,然后嘛…”乌木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阴恻恻地笑。
另一个精瘦得像猴的掮客三角眼里闪着贼光:“这东西现在就是块敲门砖!是个钩子!那些真正和陈家有仇的、眼热陈家祖上宝贝又不敢明着干倭寇的、还有想拿陈启那小崽子换一千块大洋的…谁不想借点‘名分’沾光?拿着它,名正言顺!真不真无所谓,够唬人!够让人信就行!五百块大洋一口价!弄到手,钓上陈家任何一条小鱼,都是稳赚不赔!”
桌上几人的呼吸明显粗重了一些。刀疤汉子还在摩挲那块假印,眼神闪烁不定。昏暗的角落里,一个之前一直沉默寡言、仿佛只是来凑热闹的魁梧汉子,借着取烟斗的姿势,宽大袖口里微微露出半截精钢打造的护腕边缘,上面似乎嵌着一枚不起眼的、造型奇特的铜质菊花徽记,一闪而没。
夜色彻底吞没了北平城。白天那点可怜的日光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寒风比白天更厉,卷着雪粒子呜呜作响,如同万千冤魂在街巷里哭嚎。
永定河面完全封冻了,黑沉沉一片,冰层下暗流涌动。靠近积水潭荒废码头的一片芦苇丛早已枯死冻硬,在风中如鬼爪般摇曳。雪粒子敲打在上面,沙沙作响。
陈启如同一只遍体鳞伤的孤狼,正蜷缩在河岸边一处地势略高、被冻硬的淤泥和半塌船板勉强堆成的遮蔽处后面。身上的破棉袄早已千疮百孔,裹满了冻得硬邦邦的泥浆雪壳,跟甲胄似的沉重冰冷。左肩箭伤处的剧痛由最初的尖锐撕裂感,变成了深入骨髓的、带着酥麻感觉的钝痛,每一次寒冷气流钻过破烂的棉袄缝隙掠过皮肤表面时,那痛楚都让他控制不住地痉挛。最要命的是麻木感已经蔓延到了肘部。后颈处被影傀军刀划开的深深血口倒是结了一层紫黑色的痂壳,一扭脖子就是一阵撕裂般的刺痛。胃里更是火烧火燎,灌下去的几口带着雪渣的河水早已消化殆尽,只剩下蚀骨的空洞和寒冷。
他甚至没力气去想王府地宫那扇沉重的石门,想祖父那支破碎的血符,想那冰冷的青铜椁。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回忆。眼前只有一件事——活下去!不能冻死在这里!他需要热量,需要药物,更需要藏身之处。
寒冷让他的意识有些模糊。白天那震耳欲聋的河冰开裂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混杂着影傀冰冷面罩下那毫无情感的“清除目标”的电子音…还有…那半截断掉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金属手指…
就在他感觉身体的热量正一点点被这永冻的大地抽干,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时,前方风雪的怒吼中,隐约夹杂着一点极其微弱、断断续续、曲调熟悉的吆喝和车轮碾冰声!
“哎…车~~来咯~~!”
声音嘶哑干涩,带着被冻透的麻木。是拉晚儿的黄包车夫!
陈启精神猛地一振!如同冰水浇头!求生的欲望压倒了疲惫和寒冷!他吃力地从藏身处抬起头,拼命睁大眼睛望去。
风雪迷眼,影影绰绰。一辆黄包车的黑影在漫天飞雪中缓慢地移动着。车夫佝偻着身体,帽子压得极低,在刺骨的寒风里艰难拉行。
那沙哑的调子却依旧悠悠地飘着,断断续续地钻进陈启冻僵的耳朵:
“……北风那个~吹啊~雪片~打哟……”
“……洋画儿(戏画)贴墙~又揭不掉呀……”
“……小娃儿哭啊~娘不抱咯……”
唱到此处,那车夫似乎使劲吸溜了一下快要冻掉的鼻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古怪的滑腔:
“……**满街的**通缉**鬼画符**哟~”
“……**真假**难辨~要命的刀呐~”
“……**莫要伸手**~烫掉**手指头**啊~诶嘿~~~”
最后那句“烫掉手指头啊~”被他拖得又长又怪,尾音甚至带上了点不合时宜的戏谑腔调,在风雪夜里鬼气森森。紧接着是一阵剧烈呛咳般的喘息,像是被寒风噎住了喉咙。
陈启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把,又猛地松开!瞬间的紧缩后是剧烈的狂跳!
通缉令!鬼画符!真假难辨!烫掉手指头!
这绝不是随便唱唱的歌谣!这是示警!是来自这深重苦难的底层泥泞里的一丝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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