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污水浸透了半条裤管,刺骨的寒意如同毒针顺着麻木的腿骨往上钻。陈启蜷缩在堆满油污泔水桶的死胡同深处,后背死死抵着冰冷滑腻的砖墙,每一次剧烈喘息都喷出混杂着血腥气的白雾,肺叶火烧火燎得快要炸开。怀里紧攥的那小撮纸莎草碎屑,如同烧红的炭块烙在掌心,混合着指缝间凝固的血污和炭黑碎渣,散发着肮脏又滚烫的力量。
月光吝啬地洒下,勉强照亮胡同口几块破碎的瓷片和冻得发硬的烂菜叶。影傀!那张鬼气森森、半青铜半金属的冰冷鬼面仿佛悬在鼻尖!那致命一击的阴风似乎还在后颈伤口处刮擦!他强迫自己冷静。肯特拍卖会上那短暂的黑暗里,当无形的精神冲击席卷全场,怀中铜印传来的灼热搏动和地图压痕的诡异共鸣绝非巧合!那是一种更清晰的牵引!比发丘印的血脉感应更加具体,直接指向那个压痕的主人!他脑海中飞快闪过几张脸:那些依附陈家却又似敌似友的势力……最终定格在一个名字上——
沈玉楼!
此人其貌不扬,微胖,年轻时曾是陈远山商队里负责西南山货采买的得力副手。陈启幼时去商号玩耍时,总见到这个笑容可掬、说话和气、总抓些新奇果子点心塞给他的沈大叔。父亲私下说过一句,玉楼办事“有古意”,意思是虽然油滑精明,但似乎还守着些老辈江湖人所谓的“规矩”和“知恩图报”。父亲生前待他颇为宽厚,甚至在他被对家陷害吃上人命官司时,是父亲舍了面子和银钱上下打点,才把他从死牢里捞出来。
这是陈启在绝境中能想到的唯一一丝微弱“人情”。
他避开灯火通明的大路,凭着模糊的记忆,在蛛网般狭窄逼仄、污水冻结的弄堂里潜行。肩膀箭伤处的麻木感向下蔓延到了指尖,每一次迈步都如同拖着石碾。终于,在一个挂着褪色“同盛昌”匾额的杂货铺旁,拐进了一条更隐蔽的小巷。巷底一扇不起眼的黑漆木门紧闭,门旁一株病歪歪的老石榴树在寒风中摇曳着干枯的枝条。
他喘息着,用冻得发僵的手背敲了敲门板。
笃…笃笃…
三长两短。这是当年沈玉楼托人往陈家送年礼、避开某些耳目时惯用的敲门暗号。
里面先是死寂一片。
片刻后,脚步声由远及近。门扉上开启了一道细小的缝隙。一只混浊、警惕的眼睛贴在门缝后扫视着。当目光落在陈启那张脏污炭灰糊花、但依稀能辨出轮廓的脸上时,那眼睛猛地瞪圆!瞳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陈启看不懂的、极其复杂慌乱的情绪!
“小…小少爷?!!”一声压得极低、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的惊呼声从门缝后挤出!
门栓落下,一道缝迅速扩大。沈玉楼那张圆胖憔悴的脸出现在门后,脸上纵横的沟壑里填满了惊惧和一种近乎失魂的恐慌。他穿着皱巴巴的棉袄,头发散乱,双手下意识地在衣襟上搓着,指节发白。
“沈…沈叔…”陈启开口,声音沙哑如同破锣。
沈玉楼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将他扯进院子,又极快地探头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无人,才慌忙关上大门,插紧门栓。小小的天井里极其逼仄,堆满了杂物,一股浓重的霉味和陈饭馊气在寒风中也难以驱散。
“天杀的!你怎么还敢……还敢跑到这儿来!!”沈玉楼猛地把陈启拉到院内最暗的角落,声音急切嘶哑,因恐惧而微微变调,脸上肥肉都在抽搐,“知不知道外面贴满了你的画像!日本兵像狼一样到处找你!通敌!杀人的罪名啊!沾上就是灭门!你到底干了什么?!!”
他一把扯开陈启半边破烂的棉袄领口,露出下面新新旧旧、狰狞翻卷、有的还在微微渗血的伤口(包括肩头那个深紫色的箭伤),尤其是后颈那道刚刚被影傀利刃划破、皮肉翻卷还在渗血的巨大豁口!那伤口的位置极其刁钻狠毒!绝非寻常搏斗能留下!
沈玉楼倒吸一口凉气,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连连后退,看向陈启的眼神瞬间充满了陌生、惊恐和巨大的排斥!
“那些东西…那些东西找上你了?!”他声音颤抖,圆脸上瞬间褪尽血色,指着陈启的伤口如同指向瘟疫,“那些…王府下的东西?是不是?!你爷爷就是惹了它们才……”他没说下去,眼神躲闪,只剩下纯粹的恐惧。
“沈叔…我走投无路…”陈启喘着粗气,身体因寒冷和伤痛而剧烈摇晃,他摊开沾满血污的手心,露出里面被污物包裹的那小撮地图碎屑,“……只想问问这个…压痕……您知道这印……”
看到那点被脏污包裹的、如同活物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碎屑,沈玉楼脸上的表情猛地扭曲!那不再仅仅是恐惧,而是如同看到了某种超出理解范畴、足以摧毁理智的绝对邪恶!
“不!不!!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他神经质地尖叫起来,声音陡然拔高!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击打般猛地向后弹去!撞倒了身后一个蒙着油布的酱缸!咣当一声刺耳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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