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的秋意已浸透军营,校场边的白杨树落了满地枯叶,风一吹便卷着尘土扑向队列。熊旅立于阅兵台,玄色王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目光扫过台下三万禁军——这些曾是宗室子弟与贵族家奴的士兵,虽披坚执锐,队列中却透着几分松散,连甲胄的铜扣都有不少歪斜。
“军制改革的诏令已颁三日,”熊旅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营中的嘈杂,“制度若只停留在竹简上,与废纸何异?”他抬手召来孙叔敖与养由基,指尖重重落在御案的军图上,“孙叔敖,你主修订军法,务必让‘递补军令’与军功簿扎进每个将士的心里;养由基,这禁军整编,便交给你了——朕要的不是仪仗,是能上阵杀敌的锐士!”
孙叔敖躬身领命,青布袍袖扫过地面的落叶。他回府后便闭了院门,将自己关在书房,案上堆起的旧军法竹简足有半人高。夜里,他召来军中十余名老都尉与律法官员,烛火从黄昏燃到黎明,争论声时而激烈如战场交锋。
“递补之制需细到什长!”一名须发斑白的老都尉拍着案几,“上次城濮之战,都尉阵亡后,三个什长各争指挥权,乱了半柱香,白白折损了百余人!”
孙叔敖提笔在竹简上划下一道深痕:“便依此,各级军官阵亡,副职即时接替;无副职者,由所辖最高军功者暂代,战后凭军功补授实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军功簿更要分明——斩首一级晋一阶,赏钱五千;夺旗者赏田百亩,子孙免役三年;若临阵脱逃,不仅本人腰斩,家人还要连坐戍边!”
律法官员迟疑道:“这般重赏重罚,会不会激起哗变?”
“乱世用重典,强军需严法。”孙叔敖将笔一搁,竹简上的墨迹晕开,“楚地多山,民风剽悍,唯有明赏罚、定规矩,才能将散沙拧成绳。”
如此闭门七日,当新军法竹简呈到熊旅面前时,上面的字迹已被磨得有些模糊——那是孙叔敖反复修改的痕迹。从队列不齐“鞭笞五下”的惩戒,到军械保养“每日三查”的责任,再到伤兵救治“先录军功再给药”的流程,密密麻麻的竹简上,竟找不到一处含糊的表述。熊旅逐字翻阅,看到“士兵训练每日卯时起,酉时止,无故缺勤者罚粮三日”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提笔在末尾批下“依此推行”四字。
次日清晨,新军法便被刻成铜碑,立于军营中央的高台之上。铜碑高三丈,宽一丈,每个字都铸得棱角分明,阳光照在上面,晃得人睁不开眼。士兵们围在碑下,由识字的军吏逐句宣读,起初还有人窃窃私语,待听到“奴隶立军功可免籍,晋什长”时,人群突然静了下来,随即爆发出压抑的惊叹——在楚国,奴隶与贵族的界限从未如此模糊过。
与孙叔敖的“文治”不同,养由基在禁军大营掀起的,是一场“刮骨疗毒”的风暴。这位以箭术闻名天下的将军,此刻却收起了弓箭,腰间佩着一柄玄铁剑,站在校场高台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下方的士兵。
“禁军,是王上的亲军,是楚国的门面!”他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震得台边的旗帜簌簌发抖,“可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拉弓不如农夫,奔跑不如猎户,这样的军队,能保家卫国吗?”
台下的士兵们垂下头,不少人脸上露出羞愧之色。这些人多是靠着家族关系进入禁军,平日里操练敷衍,更多时候是在城中耀武扬威,哪里受过这般训斥。
“从今日起,禁军只留精锐!”养由基猛地拔出玄铁剑,剑尖直指校场东侧,“能拉开七石弓者,站左;能负重三十斤奔袭十里者,站右;其余人——”他顿了顿,语气冷得像冬雪,“要么回原籍务农,要么去戍守苍梧边陲!”
此言一出,校场顿时炸开了锅。“凭什么?我是大司马的侄子!”一名身着银甲的年轻士兵跳出来,满脸不服。
养由基看都没看他,只是对身旁的亲兵道:“此人,拉弓不足五石,负重奔袭未到五里,按令处置。”
亲兵上前,不由分说便将那士兵押了下去。校场上的喧哗瞬间平息,只剩下风吹过甲胄的轻响。
筛选开始了。拉弓考核时,养由基亲自执掌七石弓,每张弓都试过拉力,有士兵偷偷在弓上做了手脚,被他一眼识破,当场便被除名。负重奔袭更是严苛,三十斤的沙袋绑在背上,从校场奔到城外的山头再返回,全程十里。养由基骑着黑马跟在队伍旁,马蹄踏过尘土,凡掉队者,立刻被亲兵记下名字,没有丝毫情面可讲。
三日后,校场上的人数锐减。原本三万余人的禁军,只剩下不足一万,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壮汉。被淘汰者哭哭啼啼地收拾行囊,有人骂养由基不近人情,有人懊悔平日未曾好好操练,而留下的士兵,眼中却多了几分凝重——他们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养由基并未停歇,他参照熊旅传授的法子,将这一万锐士分为“射声营”“陷阵营”“车骑营”,又依楚制,将近卫三军划分为东广与西广,各设将军统领,日夜操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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