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黑煞堡深处。
这片被天然扭曲黑晶石环绕的谷地,仿佛是大地的一道丑陋伤疤,终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阴煞魔气,浓郁得几乎化为粘稠的墨汁,吸入口鼻带着一股铁锈与腐朽混合的甜腥味,寻常修士在此待上片刻便会心智错乱。
谷地中央,那口巨大的血池已不再是简单的血液汇聚,而是化作一潭不断翻滚冒泡的、如同活物般的暗紫色粘稠浆液。无数妖兽精血、被虐杀者的生魂怨力、以及大量研磨精细的“血髓矿”粉末在其中交融、发酵,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邪恶能量波动。
林强就浸泡在这片罪恶浆液的正中央。
他周身赤裸,原本还算健硕的身躯此刻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浮肿,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蛇虫在疯狂蠕动,将皮肤撑得近乎透明,透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暗红色。一道道扭曲狰狞的、仿佛由最深沉恶意凝结而成的暗紫色魔纹,已经覆盖了他全身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皮肤,尤其是在心口和面部,魔纹密集交错,几乎完全掩盖了他原本的容貌,只剩下一双彻底被嗜血、狂暴、痛苦以及一丝残存挣扎所充斥的赤红眼眸。
《噬魂魔功》带来的力量是巨大而恐怖的。短短数年时间,依靠这血池和黑煞堡源源不断输送来的“人牲”魂魄,他已强行被推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高度——其周身散发的能量波动澎湃而混乱,赫然已逼近了金丹境的极限,甚至隐隐触摸到了那更高一层的、名为“灵变”境界的门槛。这种进步速度,足以让任何正道修士感到绝望。
但代价,同样惨重到无以复加。
“嗬……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从林强喉咙深处挤出,并非为了示威,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极致折磨。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他的经脉、脏腑乃至神魂中疯狂穿刺搅拌;每一次心跳,都如同濒死前的最后挣扎,沉重而紊乱,震得他意识模糊,无数充满杀戮、毁灭、背叛与疯狂欲望的血色幻象在他识海中永无休止地轮番上演。血池中那庞大而污秽的能量疯狂涌入他体内,却又因功法本身的极端缺陷和他的急功近利、根基虚浮,无法被完全炼化吸收,反而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般不断侵蚀、破坏着他的肉身容器,污染着他的最后一丝神智。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座被强行填塞了太多炸药的火药桶,力量在失控的边缘疯狂累积,而桶壁却已布满裂痕,随时可能先一步自我毁灭!
“不够……还不够!给我!给我更多!!”他猛地一拳砸在粘稠滚烫的浆液中,溅起丈许高的恶浪,咆哮声嘶哑扭曲,充满了难以满足的饥渴与暴戾,“更多的生魂!更精纯的力量!快给我!!”
阴影,无声无息地凝聚在血池边缘,仿佛本就该在那里。影狐的身影显现出来,他依旧是那副漠然到近乎冷酷的模样,仿佛周围令人窒息的魔气、林强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骇人模样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痛苦哀嚎都与他毫无关系。他甚至微微抽动了一下鼻子,像是在冷静地评估着这锅“浓汤”的火候。
“力量的提升,需要耐心与沉淀。”影狐的声音沙哑而平淡,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却像冰冷的毒液般轻易穿透林强的疯狂呓语,“《噬魂魔功》乃夺天地造化之功,进展已是逆天。只是……你如今吞噬的这些血食矿魂,品质太过低劣,充满恐惧、绝望与矿渣的污浊,于你这具潜力无限的魔躯而言,杂质太多,怨毒太深,已是负担大于补益了。这才是你如今痛苦的根源。”
林强猛地转过头,赤红的瞳孔如同两颗燃烧的炭球,死死锁定影狐,里面充满了暴戾的怀疑和即将失控的杀意:“是你说的!是你说这血池和矿场能助我神功大成!现在又想反悔吗?!”
“它们助你打下了前所未有的雄厚根基,凝聚了磅礴魔元,这一点毋庸置疑。”影狐不疾不徐地回应,目光冷静地扫过翻腾的血池,像是在检查一件产品的工艺,“但欲要突破眼前的瓶颈,铸就完美无瑕、真正能承载无上魔道的‘噬魂魔体’,乃至未来凝聚不灭魔婴……你需要的是更‘优质’、更‘纯净’的养料。那些垃圾货色,啃噬得越多,你离真正的力量就越远,只会更快地变成一头只知毁灭的疯兽。”
“优质?纯净?”林强喘着粗重的血气,理智在痛苦的边缘徘徊。
“强大修士的本源魂魄。”影狐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诱惑的语调,只是平铺直叙,却比任何诱惑都更致命,“金丹修士的魂魄,经过多年淬炼,凝练而纯粹,蕴含的生命精华和能量,一个足以抵得上你吞噬千百个矿奴。若是能吞噬灵变境,甚至更高境界存在的魂魄……那其中所蕴含的对于天地法则的感悟、以及那浩瀚精纯的本源之力,不仅能立刻助你冲破关隘,更能彻底稳固你这即将崩溃的魔体,涤荡所有杂质,抚平神魂创伤,甚至……让你有机会窥得一丝真正的、属于魔道本源的终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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