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焰如旗,在孤寂的荒坡上空无声狂舞,每一次卷动,都像是在向这片死寂的天地宣告某种新生。
万民葬碑静立,碑体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在幽暗的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了无数双凝视着苍穹的眼睛。
林风盘坐在碑底,心神完全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共鸣之中。
他能清晰地“听”到,那源自三十六部、数百万被奴役者临死前的嘶吼、不甘与诅咒,正通过他体内的凡尘道种,与这座石碑进行着亿万次的同频共振。
这不再是单纯的怨念聚合,而是在这共振中,一缕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意识,正从混沌中缓缓苏醒。
它就像一个刚刚睁开眼睛的婴儿,茫然地感知着一切,但它的啼哭,却是足以撼动神魂的万民悲歌。
“碑灵……”林风的嘴角咧开一抹森然的笑意,带着一丝疯癫,也带着一丝快慰,“别人修仙拜宗门,求个靠山。老子没宗门,但从今天起,老子有块碑替我睁着眼,看着这贼老天!”
话音落下,他没有丝毫犹豫,并指如刀,在自己左手掌心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殷红的精血瞬间涌出,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和凡尘道种的独特律动。
他猛地将手掌按在碑底一道最深的裂缝上,任由自己的鲜血如溪流般渗入冰冷的石体。
“我知道你想说话,想把这百万年的委屈都吼出来。”林风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恶魔的低语,充满了蛊惑与力量,“那就别憋着了——替我,也替你自己,吼一嗓子!”
鲜血浸入,那刚刚苏醒的碑灵仿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滋养,碑体内部的嗡鸣声陡然拔高了数倍!
蹲在一旁的花想容正百无聊赖地用小手戳着地面,肚子里不合时宜地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响。
她饿了。
这股饥饿感来得又急又猛,让她鼻子一痒,猛地扭过头,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打了出来。
“阿嚏——!”
一小口淡灰色的雾气从她口中喷出,不偏不倚地糊在了她面前的碑面上。
这灰雾看似寻常,其中却夹杂着丝丝缕缕、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纹路。
那是她当初在命殿废墟中吞下的残破符箓,被她的胃消化后储存起来的本源力量。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灰雾与金纹接触到碑体的瞬间,没有消散,也没有附着,竟像是墨汁滴入清水,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进去,与林风的精血以及碑中那百万执念瞬间交融。
花想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小脸上满是困惑:“奇怪……我好像‘吃’到了另一个碑的味道。”她的小鼻子使劲嗅了嗅,随即小手猛地一指正南方,语气笃定,“就在那边……好远好远的地方,有块碑在哭。哭得好伤心。”
林风的双眸刹那间迸射出两道骇人的冷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心中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南溟海眼?好啊!”
他缓缓站起身,身上的杀气与碑体的怨气交织在一起,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压抑。
“既然它想呼应,想找亲人,老子今天就发发善心,给它牵一根——引魂线!”
就在此时,苏清雪动了。
她一步踏前,手中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剑尖轻巧地点在碑面上。
“铮”的一声,并非金石交击之声,反而像是敲响了一口沉寂万年的古钟。
“群名斩!”
随着她一声清叱,身后那百名曾被命殿抽取真名、沦为行尸走肉的族人齐刷刷地跪伏在地。
他们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用指甲划破指尖,将自己的血,重重地按在了冰冷的碑面上。
每一个血指印,都对应着一个曾经鲜活的真名。
苏清雪的剑心裂痕中,压抑不住的黑焰汹涌奔流,顺着剑身蔓延至剑尖,与碑体相连。
她的声音不再清冷,而是充满了血与火的愤怒,如同杜鹃啼血:“张铁柱——北荒张寨,代我族三百口赴死,却被命殿定为‘叛族’冤死者!”
“轰!”碑体剧震,顶端的黑焰旗猛地暴涨三尺!
“李二丫——西漠柳屯,七岁稚龄,被抽魂为命殿神子挡灾,充作祭天替身!”
“轰隆!”碑体再次震颤,更多的裂纹在碑面蔓延,黑焰旗猎猎作响,几乎要将天空撕开一道口子!
一个又一个被遗忘、被抹除、被冤屈的真名,从苏清雪口中如雷滚出。
每吼出一个名字,百名族人便齐声应和,碑体的震动就更剧烈一分,黑焰旗就更狂暴一分!
当第九百九十九个名字被吼出的刹那,整座万民葬碑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咔嚓”一声,一道从上至下的巨大缝隙轰然裂开!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极其微弱、却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光线,仿佛跨越了无尽的空间与时间的阻隔,自遥远的南溟方向破空射来,精准无比地投入了碑体的裂缝之中,与其中那刚刚成型的碑灵和百万残念轰然交汇!
刹那间,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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