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绵不绝,仿佛天穹也被这宫阙深处的悲怆所染,泣涕不休。
东宫内外一片素净,撤去了所有鲜艳的装饰,连宫人行走都踮着脚尖,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唯恐惊扰了沉浸在“丧夫之痛”中的储君。
无人知晓,那被隆重祭奠的,是静思堂里一缕早已消散的冤魂。
姜启华独坐在寝殿内,窗扉紧闭,隔绝了外界潮湿阴冷的气息,却隔不断那无孔不入的、名为孤寂与悔恨的毒药。
她身着素服,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眼底沉淀着浓得化不开的青黑。
南意死了。
那个有着酷似星野眉眼、会怯生生唤她“太女姐姐”、在她偶尔流露出疲惫时会默默为她抚琴的少男,被她亲手推上了死路,尸骨无存。
这几日,她几乎水米未进,一闭上眼,就是南意最后被拖走时,无声喊出“孩子”二字的口型,就是诏狱回报行刑时那冰冷的“五马分尸”四个字。
胃里总是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时常毫无预兆地袭来,让她呕得撕心裂肺,却只能吐出些酸涩的苦水。
“殿下,该用药了。”
贴身女官端着一碗浓黑的汤药,小心翼翼地走近,声音里满是担忧。
那是太医院特意为安胎开的方子,说是殿下忧思过度,胎象不稳,需精心调养。
姜启华目光空洞地望着虚空,没有反应。
女官将药碗又往前送了送,语气近乎哀求:“殿下,就算不为了小皇嗣,也要为了您自己的身体啊,您是一国储君,身系家国万民。您这样下去,身子如何撑得住?”
小皇嗣……
姜启华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聚焦。
她缓缓低下头,手轻轻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这里,孕育着她与记忆中那个耀眼身影之间,唯一的,扭曲而绝望的延续。
她必须保住这个孩子。
像是终于找到了支撑下去的理由,她伸出微颤的手,接过了那碗浓黑的药汁。
药气氤氲,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比往日更甚的苦涩气味。
她没有犹豫,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落入胃中,带来一丝虚弱的暖意,但那苦涩的味道却久久不散,仿佛渗入了四肢百骸。
女官见她肯服药,稍稍松了口气,接过空碗,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殿内又恢复了死寂。
姜启华靠在软枕上,只觉得浑身乏力,那药似乎并未带来多少安抚,反而让她从内里透出一股难以驱散的寒意。
她拢了拢衣襟,唤人又添了一个暖炉,却依旧觉得冷,那冷意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一般。
她只当是心绪难平,加之孕期反应,并未深想。
岂知,那每日准时送来的“安胎药”中,早已被歹人买通的太医,掺入了无色无味、极难察觉的毒药。
此毒阴损无比,初时只会让人感觉体寒乏力,如同感染风寒,但它会悄然侵蚀人的根基,损耗元气,尤其对孕妇,更是致命。
日久天长,中毒者便会气血两亏,身体日渐虚弱,最终油尽灯枯而亡,且症状与产后失调、忧思成疾极其相似,难以追查。
一张阴谋的网,正在悄无声息地收紧。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
雨势渐小,却未停歇,天空是那种令人窒息的、毫无希望的铅灰色。
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不是女官惯常的节奏。
来人停在殿门外,低声禀报:“殿下,宫外……有信使送来一封书信,说是……江南加急,务必亲自呈交殿下。”
江南?
姜启华的心猛地一跳!
是星野!
她不是应该在江南赈灾吗?难道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还是……事成归来?
一瞬间,连日来的死寂与绝望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透进了一丝微弱的光。
她甚至来不及细想为何信使不是通过官方驿道,而是这般私下传递。
“呈上来!”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和一丝颤抖。
一名风尘仆仆、身着普通百姓服饰的信使低着头,恭敬地捧着一个密封的铜管走了进来,跪下,将铜管高举过头顶。
女官上前接过,检查了一下火漆封口完好无损,这才转身奉到姜启华面前。
姜启华的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凉,她几乎是抢一般地拿过那铜管,指尖用力,掰断了封口的火漆。
里面是一卷质地普通的信纸,展开,熟悉的、带着几分遒劲锋芒的字迹映入眼帘——
是林星野的笔迹!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目光急切地向下扫去。
然而,信中的内容,却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瞬间刺穿了她刚刚升起的那点微末希望,将她直接推入了万丈冰窟!
信不长,字字泣血,句句决绝。
太女殿下亲启:
江南一行,九死一生,疫病缠身,伤重难返。感念殿下昔日照拂,然星野出身行伍,粗鄙不堪,实难承殿下厚爱,亦不堪匹配天家贵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女尊:修罗场生存指南请大家收藏:(m.zjsw.org)女尊:修罗场生存指南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