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导盯着回放看了片刻,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拿起对讲机:“苏恬。”
“导演。”苏恬连忙应道。
“走过来那段,身体的僵硬感不错,但眼神里的‘欢喜’可以再收一点,林晚这时候更多的是‘受宠若惊’,觉得自己冒昧打扰了人家,得到指点是意外之喜,不敢太外露。重来一条。”
“好的导演。”苏恬深吸一口气,调整情绪。
第二条,第三条……陈导对细节的要求达到了苛刻的程度。一个眼神的角度,一句台词语气的轻重,甚至手指蜷缩的幅度,都要求精准再现他脑海中的画面。苏恬全神贯注,努力消化着他的指令,不断调整。
顾景琛则始终稳定得可怕,每条表演几乎都是模板级别,精准地掌控着沈屹初期的清高、善良与距离感,给苏恬提供了最坚实的表演支点。
在拍摄第五条的时候,苏恬感觉自己快要力竭了,那种属于林晚的羞涩和紧张几乎要被重复的“表演”消耗殆尽。就在她走向书架,念出那句“我想学”时,顾景琛抬起头,目光与她对上。
那一刻,他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不再是纯粹的疏离,仿佛掠过一丝极淡的、对她这份笨拙却执拗的欣赏,虽然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平静,却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让苏恬的表演瞬间注入了新的活力。她的回应里,那份“受宠若惊”里,自然而然地掺杂了一丝被“看到”的细微悸动。
“Cut!这条过了!”陈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苏恬几乎虚脱,靠在书架上,长长地吁了口气。阿木赶紧递上水和纸巾。
顾景琛已经走到监视器前,和陈导一起看回放。他侧脸线条冷硬,专注地看着屏幕,偶尔和陈导低声交流两句。
第一场戏,终于在磕磕绊绊中完成了。虽然只是几个简单的镜头和对话,却耗费了将近一个下午的时间。苏恬深刻地体会到了电影拍摄的艰难与陈导追求极致的严苛。
卸妆换回自己的衣服,走出摄影棚时,天色已近黄昏。影视基地华灯初上,与白天拍摄的旧时代场景形成了奇异的时空交错感。
周明和小林迎了上来,周明低声问:“怎么样?还顺利吗?”
“嗯,过了。”苏恬点点头,疲惫中带着完成任务的充实感。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不远处一个正在收拾灯光器材的工作人员。那人穿着剧组统一的工作服,戴着鸭舌帽,动作麻利,看起来并无异常。
但当苏恬的目光掠过他脚上那双与工作服不太搭配的、某个限量版运动鞋时,她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双鞋……她记得!在之前某次商业活动后台,她好像见过一个星耀娱乐的高层助理穿过同款!
是巧合吗?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和周明他们往酒店走。
但她的后背,却泛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剧组的车,片场的灯,来往的工作人员……这看似井然有序、密不透风的拍摄堡垒之中,是否也早已被那双来自暗处的眼睛,悄无声息地渗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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