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林晚秋就醒了。窗外还蒙着层青灰色的雾，灶屋里的水缸泛着冷光，她摸了摸枕边的铜哨子，冰凉的触感让昨晚的记忆愈发清晰——那个自称“沈大哥”的男人，眉眼间和原主记忆里的沈廷舟重叠，可那刻意压低的声线、躲闪的眼神，又像根刺扎在她心里，怎么都拔不掉。
“娘，你醒啦？”沈念安揉着眼睛从里屋走出来，小褂子的领口歪着，头发也翘了一撮。这阵子被养得气色好了不少，连说话的声音都比从前亮堂，“俺刚才好像听见鸡叫了，是不是该做早饭了？”
林晚秋把铜哨子塞进枕下，伸手帮儿子理了理衣领，指尖触到孩子温热的脖颈，心里顿时踏实了些：“再等等，天还没亮透，娘先去看看灶里的火。”她起身往灶屋走，路过柴房时，脚步顿了顿——昨晚沈廷舟就是躲在这里，地上还留着几根被踩断的柴火，像是在提醒她，那个人不是幻觉。
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苗“噼啪”地舔着锅底，林晚秋盯着跳动的火光出神。她不是原主，没有对“亡夫”的执念，只有对陌生人的警惕。沈廷舟说自己是来保护她们母子的，可他连真实身份都不敢暴露，凭什么让她相信？万一他是冲着空间来的呢？毕竟这玉佩是沈家祖传的，保不齐他早就知道空间的秘密。
“娘，俺帮你烧火！”沈念安搬着小凳子凑过来，小手抓着根细柴往灶膛里塞，不小心蹭了满脸炭灰，活像只刚从煤堆里爬出来的小花猫。
林晚秋被儿子逗笑，伸手擦掉他脸上的灰：“慢点儿，别烫着。对了念安，昨天那个沈大哥，你觉得他像好人吗？”她想听听孩子的直觉——小孩子心思单纯，往往能察觉到大人忽略的细节。
沈念安歪着脑袋想了想，小眉头皱成个小疙瘩：“俺不知道，但是……他看俺的眼神，跟奶奶、大伯娘他们不一样，不吓人。”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他说话声音低低的，像俺上次在山上听见的风声，不吵。”
林晚秋心里一动。念安说的是实话，沈廷舟昨天确实没露出半点恶意，甚至在赵建军闯进来时，还刻意压低了呼吸声，怕被发现。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不踏实——太完美的“解围”，往往藏着更深的目的。
吃过早饭，林晚秋把念安托付给隔壁王婶照看，说要去后山挖点野菜。王婶一边应着，一边往她手里塞了个粗布包：“晚秋啊，你要是遇到赵建军那混小子，就赶紧往俺家跑，俺家那口子昨天刚从公社领了民兵的红袖章，他不敢胡来！”
“谢谢王婶，俺知道了。”林晚秋接过布包，心里暖烘烘的。这村里虽然有沈老太、赵建军这样的糟心人，但也有王婶、李奶奶这样的热心肠，算是给这苦日子添了点甜。
出了村，林晚秋没往后山走，反而绕到了村西头——沈廷舟说他住在爷爷留下的旧院子里，她倒要去看看，这个“沈大哥”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村西头的旧院子果然偏僻，院墙塌了大半，门口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只有一扇破旧的木门还勉强立着，门楣上的“沈府”牌匾早已褪色，被风吹得吱呀作响。林晚秋躲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上，透过门缝往里看——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野草被铲得精光，地上还晒着几件刚洗好的深蓝色劳动布衣服，正是沈廷舟昨天穿的那件。
看来他真的住在这里。林晚秋正琢磨着，就看见沈廷舟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个旧帆布包，脚步匆匆地往村外走。他没戴帽子，晨光洒在他头上，能看见几缕早生的白发——原主记忆里的沈廷舟才二十多岁，怎么会有白头发？难道这些年他真的受了不少苦？
林晚秋悄悄跟在后面。沈廷舟走得很快，专挑没人的小路，一直往公社方向走。走到公社门口时，他停在一棵大杨树下，从帆布包里拿出个信封，递给了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那男人接过信封，低声跟他说了几句，又塞给他一个小纸包，然后就匆匆进了公社大楼。
林晚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个穿中山装的男人，她见过一次，是公社书记的秘书！沈廷舟怎么会认识公社书记的秘书？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他的“保密任务”，跟公社有关？
等中山装男人走远，沈廷舟把小纸包塞进怀里，转身往回走。林晚秋赶紧躲到旁边的供销社墙角，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头，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这个沈廷舟，绝对不只是“退伍军人”那么简单，他和公社的人有联系，还在偷偷传递东西，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回到村里，林晚秋没直接回家，而是绕到了李奶奶家。李奶奶是村里的老人，知道不少沈家的旧事，说不定能从她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
“晚秋啊，你咋来了？念安没跟你一起？”李奶奶正坐在院子里纳鞋底，看见她进来，赶紧放下针线，往屋里喊，“丫蛋，快给晚秋姐倒碗水！”
“奶奶，俺是来跟您打听点事的。”林晚秋接过丫蛋递来的水，开门见山地说，“您知道沈廷舟他爷爷留下的旧院子吗？昨天有个自称是沈廷舟朋友的男人，说住在那里，您认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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