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锦露出的獠牙,带着森冷的寒光,意图将恐惧的毒液注入宝总阵营每个人的骨髓。然而,他低估了这群在黄河路、在进贤路、在上海滩的风浪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他们或许没有麒麟会那般盘根错节的资本网络,却有着在冰冷算计的商战之外,更为宝贵的东西——在逆境中淬炼出的真情,以及由此凝聚而成的、足以抵御任何风寒的暖流。
恐吓的阴风刮过,带来的不是分崩离析,而是一场无声的、却更为坚实的集结。
汪小姐那晚死里逃生的经历,没有让她退缩,反而激起了她骨子里的倔强。第二天一早,她依旧准时出现在明珠贸易的办公室,妆容精致,衣着得体,只是眼下淡淡的青黑泄露了前一晚的惊魂未定。宝总的电话在晨会前就打了进来,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持:“明珠,这几天我让公司的车接送你,司机是老陈,跟了我十几年,信得过。上下班路线会随时变更,你配合就好。”汪小姐本想拒绝,不愿显得脆弱,但听到宝总声音里那份不容商量的关切,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轻轻回了声:“好。”
中午,金花不请自来,提着一个保温桶,里面是她亲手炖了一上午的冰糖燕窝。“趁热吃,压压惊。”金花在她对面坐下,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里是长辈独有的、沉静而有力的抚慰,“侬个小囡,吓煞了吧?勿要怕,邪不压正。伊拉(他们)用这种下作手段,说明伊拉心里虚了!”没有过多的大道理,只是简单的陪伴和一碗热汤,却让汪小姐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不少。师徒二人在午后的阳光里静静坐着,一种超越工作关系的亲情在无声中流淌,愈发深厚。
小闲住处被喷漆恐吓后,李李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她没有过多安慰,直接让潘经理带着人去了小闲的公寓,帮忙清理现场,检查电路,加固门锁。当天晚上,李李亲自给小闲打了电话,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顶楼有间空着的储藏室,我让潘经理收拾出来了,有独立的卫生间,安保系统是至真园最高级别。你暂时搬过来住,方便工作,也安全些。”小闲愣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至真园顶楼是李李的私人空间,从不对外人开放。这份信任和庇护,重如千钧。他没有推辞,第二天就拎着简单的行李搬了进去。夜晚,站在至真园顶楼的小露台上,看着脚下苏州河静谧的流水和对岸外滩的璀璨灯火,小闲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这里,不仅是安全的避风港,更是并肩作战的堡垒。
而最令人动容的守护,发生在进贤路,发生在玲子和她那间被砸碎玻璃的私房菜馆。
事发当晚,宝总、李李、汪小姐几乎是同时赶到了现场。宝总的车子一个急刹停在路边,他推门下车,看到的是满地狼藉的碎玻璃,和站在碎片中央、脸色苍白却强撑着不肯掉泪的玲子。芳妹和菱红一左一右扶着她,眼睛都红红的。隔壁烟纸店的老板、水果摊的阿婆、修鞋的皮匠师傅……左邻右舍都围在门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脸上写满了愤慨和同情。
宝总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一阵尖锐的愧疚涌上心头。他快步走过去,声音因自责而有些沙哑:“玲子……对勿起,是我连累侬了……”
玲子抬起头,看着宝总写满愧疚的脸,又看看围拢过来的李李和汪小姐关切的眼神,她用力吸了吸鼻子,硬是把眼眶里的湿意逼了回去,反而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阿宝,侬侬讲啥闲话(傻话)!砸破几块玻璃有啥了不起?又没伤到人!我玲子啥市面(场面)没见过?当年在日本帮人洗盘子,受的白眼比这多多了!”
她挺直了原本有些佝偻的腰板,声音提高了八度,像是说给所有人听:“伊拉(他们)越是这样,越说明伊拉怕了!心虚了!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想吓倒我玲子?做梦!我这店,明天照常开门!生意照做!”
她的话,像一道光,瞬间驱散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恐慌和悲戚。芳妹第一个反应过来,抹了把眼睛,转身就往店里走:“对!开门!菱红,拿扫帚畚箕来!先把玻璃碴子扫干净!”
“来了!”菱红应声而动,动作麻利。
这时,陶陶带着几个平时在附近市场干活、身上还带着鱼腥味和机油味的兄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们显然刚听到消息。陶陶看到满地碎片和玲子强装坚强的样子,眼睛一下就红了,他冲到宝总面前,梗着脖子,胸脯拍得砰砰响:“宝总!玲子姐!你们放心!从今天起,晚上我陶陶,还有我这几个兄弟,轮流在进贤路巡逻!我倒要看看,哪个赤佬(混蛋)再敢来捣乱!除非从我们身上踏过去!”
他带来的几个兄弟也纷纷附和:“对!玲子姐平时对我们这么好,谁跟她过不去,就是跟我们过不去!”
“就是!这条街是咱们的,轮不到外人来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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