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城的西角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歪斜的土房挤在狭窄的巷子里,墙皮剥落得露出里面的黄土,像老人皲裂的皮肤;几株枯黄的野草从墙缝里钻出来,在秋风里抖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吹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混杂着劣质烧酒的辛辣气,还有隐约的药渣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龙弈踩着坑洼的土路往前走,鞋底沾了层灰,粗布短打的衣襟也蹭上了墙灰。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蹲在墙角,补丁摞着补丁的衣裳根本遮不住磕碰得发紫的胳膊,他们手里捧着豁口的陶碗,碗里只有些浑浊的米汤,几粒米沉在碗底。
见有人来,孩子们睁着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这群陌生的“百姓”,既好奇又畏惧,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还往哥哥身后缩了缩。
“统领,这里太穷困了。”
亲兵跟在后面,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难掩的不忍。他刚说完,就见个瞎眼的老妇人摸索着靠在门边,枯瘦的手抓着门框,咳嗽声像破风箱似的,“咳咳”地响,每一声都像扯着生锈的铁线,听得人心头发紧。
龙弈从怀里摸出个钱袋,倒出一半碎银递给亲兵,银锭在昏暗里闪着柔和的光:“分给大家,告诉他们,买点米粮,再添件厚衣裳,好准备过冬。”
“可是统领,我们带的盘缠本就不多……”
“救人要紧,钱没了可以再想办法。”
龙弈打断他,目光落在那几个孩子通红的小手上,指关节都肿着,“他们也是爹娘的心头肉,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让孩子啃着发霉的粮食,喝冷米汤过日子。”
碎银分到百姓手里时,巷子里响起一片哽咽的道谢声。
有人抹着泪往屋里跑,想拿些藏着的红薯招待;有人把孩子往龙弈面前推,让他们磕头道谢。瞎眼老妇人摸索着要跪下磕头,被龙弈连忙扶住,他的指尖触到老人枯瘦的手臂,像摸到了段干裂的树枝,硌得手心发疼。
“老人家,不必如此。”
他声音放得很柔,“世道艰难,大家相互帮衬是应该的。”
分发完银两,龙弈才向众人打听,语气尽量亲和:“请问各位,最近可有见过生面孔的外乡人?大约百十来个,多是年轻汉子,可能带着伤,或许还藏着兵器。”
众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一个瘸腿的汉子拄着木杖往前挪了两步,裤管空荡荡的——看来是受过伤。他叹了口气:“小哥有所不知,这几日城里查得跟铁桶似的,萧衍的兵挨家挨户地搜,连耗子洞都要扒开看看。别说外乡人了,就是咱们这些本地人,没路引都不敢出门,怕被当成乱党抓了去。”
龙弈心里沉了沉,目光扫过这片破败的屋檐。风卷着枯叶掠过脚边,像是在无声地叹息。正准备转身去往别处,巷口忽然一阵骚动。两个穿着补丁短打的汉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裤脚沾着泥,其中一个额角还缠着带血的布条,渗出血迹来。
看到龙弈时,那汉子眼睛骤然亮起,突然“噗通”跪倒在地:“可是龙统领?”
龙弈心头一震,连忙上前:“你们是……”
“属下是凌丰将军的部下!”
那汉子声音发颤,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膝盖在泥地上磕出闷响,“凌将军让我们在此等候接应,说您定会来,没想到真把您等来了!”
龙弈连忙扶起他们,掌心触到对方冰凉的手,指缝里还嵌着血痂:“快起来说话,凌丰呢?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将军他没事,就是胳膊被划了道口子,受了点轻伤。”
另一个汉子抢着说道,喉结滚动得厉害,“我们那天掩护苏姑娘离开后,不出半会儿就打跑了追来的亲兵队,没想到后面又被支援的东齐军缠上了,足足有上千人!我们只好钻进城西的山林躲着,凌将军怕您找不到我们,特意让我们在这附近打转,他带着弟兄们在山里游击,时不时给东齐军透点假情报,让他们在林子里瞎转悠。”
巷子里的百姓见是不明来路的人,都识趣地退回屋里,悄悄关上门,只留着门缝偷偷张望。
龙弈拉着两人走到僻静的墙根下,声音压得更低:“现在还有多少弟兄?伤得重不重?粮草还够吗?”
“加上我们俩,还有一百二十人。”
额角带伤的汉子低声道,声音里带着愧疚,“有三十多个弟兄伤得重,刀伤箭伤都有,急需医治,可带的疮药早就用完了,只能用草药糊弄着……都怪我们没用,没能保护好凌将军,让他跟着受委屈……”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龙弈拍了拍他的肩,力道沉稳,“能在萧衍的眼皮底下拖着上千人周旋这么久,已是不易。”他看了眼天色,夕阳正往城墙后沉,把天空染成一片烧红的橘色,“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跟凌丰汇合。”
两人领着龙弈一行人往城西城门走,快到关口时,远远就看见守军比往日多了数倍,个个手持长矛,盔甲在余晖里闪着冷光,盘查得格外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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