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唐分开之后,我一时没了方向,便漫无目的地在偌大的场馆里踱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香烟、香水与紧张情绪的独特气味
,头顶的水晶吊灯将光线切割得过于明亮,
反而衬得每一张赌桌像一个个独立的、被聚光灯笼罩的舞台。
人们的面孔在这光线下,或亢奋,或凝重,构成了一幅浮世绘。
我信步由缰,几乎是不自觉地,朝着老虎机那片喧嚣的五光十色区域走去。
就在即将踏入那片电子音乐轰鸣之地时,我的视线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攫住了。
是明哥,他那头标志性的白发,在纷乱的人群中像一盏冷焰,格外显眼。
他刚刚在一张百家乐台子边落座,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却又透着一股历经风霜后的沉稳。
我缓步靠近,没有打扰他,只是站在一个足以看清桌面的距离。
他面前的电脑显示器上,描绘着牌局历史的“大路”图,
那红蓝相间的圆圈排列得颇为奇特,断断续续,零零落落,
用“像被狗啃过一样”来形容,真是再贴切不过。
我玩这个,向来只依赖最直观的“大路”,
至于那些衍生出的、更为复杂的“大眼仔”、“小路”、“珠盘路”,
总觉得过于穿凿附会,一般不予理会。
所以,我格外好奇,明哥此刻究竟在研究哪一条“路”,
又能从这片混沌中看出怎样的玄机。
此时,“大路”上已经记录了不少牌局。
新的一局开始,路纸清晰地显示,上一局是“庄”赢。
明哥没有犹豫,起注的筹码数额不大,他从容地将它们推到了“闲”的位置。
身着笔挺制服的男荷官——
我们习惯称之为“班长”——开始利落地发牌。
明哥伸出那双略显干瘦的手,按住两张牌,经典的“眯牌”动作。
他显得异常淡定从容,手指慢慢推开牌角,
眼神专注,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
眯完自己的闲牌,他朝班长做了个手势,示意班长先开庄家的牌。
班长翻开,一个鲜红的七点。
点数不小,压力来到了明哥这边。
他这才不慌不忙地彻底掀开自己的闲牌——只有四点。
局势不利,闲家需要补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荷官即将抽出的那张牌上
牌滑出牌靴,翻转,落在绿绒桌上……
很可惜,补来的牌点数依旧没有超过庄家的七点,明哥输了这一注。
“大路”上,代表“庄”赢的红色圆圈后面,又添上了一个,形成了短暂的“庄连”。
此刻,明哥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荷官“飞牌”。
意思是放弃下注,让牌局空转。
荷官依言,将接下来几局的牌直接发出,不作投注。
他只是静静地看,像一尊石佛,在观察着潮水的方向。
几局飞牌过后,“大路”上再次跳出一个孤零零的“庄”。
机会似乎来了。
这次,明哥明显加大了注码,再次将筹码推向了“闲”的区域。
班长发牌。
这一次,明哥改变了眯牌的顺序,他选择自己先看。
他依旧眯得慢条斯理,但就在牌角完全掀开的瞬间,
我似乎捕捉到他眼角一丝极难察觉的松动。
他非常淡定地将两张牌完全摊开——
一张公牌,一张九。
澳门最大,九点!
班长随后开出庄牌,点数小于九。
毫无意外,这一局,明哥赢了。
在他第二次坚持打“闲”的时候,终于精准地命中了。
荷官熟练地将赔付的筹码推到他面前,清脆的碰撞声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动听。
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喜悦,只是轻轻整理了一下眼前的筹码,
随即站起身,似乎不打算继续了。
我见状,笑着迎了上去:“抽不抽烟,明哥?”
他转过头,见是我,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也行,走,抽烟去吧。”
两人并肩走入专门的吸烟室,门一关,外界的喧闹顿时被隔绝了大半,只剩下换气扇低沉的嗡鸣。
室内烟雾缭绕,已有几个吞云吐雾的身影在沉思。
我找了个靠边的位置,从口袋里掏出那包精致的“雨花石”,弹出一支递给他。
帮他点燃,再给自己点上,深吸一口,让尼古丁在肺里转了个圈,这才忍不住开口问道:
“明哥,你刚才……是在打‘逢庄不连’的公式,是不是?”
他闻言,抬起眼看了看我,目光里有一丝被看穿的了然,
或许也因为对我印象本来就不错,他没有否认。
吐出一口青灰色的烟雾,他缓缓点头:
“对,‘大路’上,逢庄或者逢闲,连出三排之后,
从第四排开始,我就打它不连。
但也不是什么路都无脑打,”
他强调道,“也得看具体情况,结合前面的走势判断。”
“那你这种方式,效果怎么样?”我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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