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眼中那份对凡人的深切关怀如同暖流,瞬间压下了冷酷的锋芒,
语气竟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柔和:“况且,玄宁,你可知北域蛮族治下的凡人,过的是何等猪狗不如的日子?
严寒酷吏,朝不保夕,每年冻饿而死者不计其数!那些蛮族酋长和依附他们的萨满巫师(修行者),
视人命如草芥,用凡人血祭,以生魂练功!
朕扫平北域,不仅是为了大渊的版图,更是要将那片土地上的黎民,从这无边的苦寒与修行者的魔爪中彻底解救出来!
让他们也能沐浴大渊的律法,享受安稳的耕作,生有所养,老有所依!
此乃朕对天下凡人的承诺,纵死,亦不可负!”
说到此处,他眼中的柔和瞬间被滔天的恨意与冰冷所取代,声音陡然变得森寒刺骨,
仿佛来自九幽:“至于那些阻挠朕、反对朕的修行者……”嬴易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在碾碎无形的敌人,
“无论是北域的蛮巫,还是潜藏在中土、心怀叵测的宗门余孽,亦或是那些妄图螳臂当车的散修……
他们有一个算一个,皆是趴在凡人身上吸血的蛀虫!是阻碍这朗朗乾坤、太平盛世的毒瘤!
朕对他们的仁慈,就是对天下苍生的残忍!”
他猛地一拍桌案,染血的奏章都跳了一下,声音里充满了铁血与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
“杀!
凡持刃抗朕者,杀无赦!
凡蛊惑民心、聚众作乱者,夷其族!
凡宗门余孽、隐匿不报者,掘其根、焚其庙,使其传承断绝!
朕要用他们的血,洗净这污浊的世道!
用他们的尸骸,铺就凡人通往安宁的基石!
这便是朕的‘道’!是朕对那些高高在上、视凡人为蝼蚁的‘仙神’最好的回答!”
嬴易剧烈的喘息着,胸膛起伏,仿佛这滔天的恨意与杀念也引动了体内的诅咒
让他脸色更加灰败,但他眼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和疯狂。
玄宁被这瞬间爆发出的、针对修行者的刻骨恨意与毁灭宣言震得心神俱颤。
他太了解嬴易了,这份恨意源于少年时被仙门夺走一切的痛苦,更源于他行走天下时目睹的无数修行者视凡人如草芥的暴行。
嬴易对凡人的慈悯有多深,对修行者的憎恨就有多烈,手段就有多酷厉。
他建立的“凡人帝国”,其根基之一,就是用修行者的累累白骨堆砌而成的。
“可……”玄宁还想再争辩,那沉重的代价和这无边的杀孽让他心如刀绞。
“不要说了!”嬴易猛地抬手,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意志,却又因用力过猛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捂着胸口,待气息稍平,才疲惫地挥了挥手,眼中的疯狂恨意稍敛
但那份冰冷的决绝丝毫未减:“朕意已决。北征之期,不容更改。
你……下去吧,让朕静一静。”
玄宁看着嬴易强忍痛苦却依然挺直的脊背,看着他染血的袖口和面前那本被血污浸透的奏章,看着这位挚友眼中那交织着
对凡人的无限慈悯与对修行者的无边杀意,所有劝谏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满心的忧虑、无力以及对未来血雨腥风的预知都压入肺腑。
最终,他缓缓躬身,行了一个最庄重的臣子之礼,声音低沉而艰涩:
“是。那……臣,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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