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无尽的课程表。礼仪、剑术、经济、政治、古老律法…书房永远亮到深夜的灯。父亲冰冷而充满期望的目光:“端木家的继承人,必须完美。”母亲偷偷送来的点心,和那句带着泪光的“鎏煌,再坚持一下”。
没有玩具,没有伙伴,没有“想”与“不想”,只有“必须”和“应该”。他的人生,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精准地刻印在端木家继承人的模板上,不容一丝差错。他甚至习惯了用近乎病态的洁癖和秩序感,来对抗内心那片日益扩大的、冰冷的荒芜。
直到议会的人到来。那个戴着口罩、气息如同幽影的苍影导师,和那位代表着“圣石”意志、影像是一片深邃星空的神秘议长。他们与父亲在同样这间书房里进行了一场冰冷而激烈的对话。
“端木先生,令郎的天赋非同寻常,他是被‘圣石’选中的人。他的未来在更广阔的战场,关乎世界的存续,而非囿于一家一姓之兴衰。” “荒谬!我端木家倾注心血培养的继承人,岂是你们这些‘神秘主义者’可以随意带走的?世界的存续?太过虚无缥缈!端木家的延续才是实实在在的责任!鎏煌,不许去!” “父亲。”那时年仅十四岁的他,第一次抬起头,直视着父亲震怒的双眼,那双和他一模一样的金眸里,燃烧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决绝的火焰,“我想去。”
那一刻,父亲眼中闪过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近乎被背叛的震惊和…恐慌?恐慌于精心雕琢的作品即将脱离掌控。母亲则在一旁低声啜泣,握着他的手冰凉:“鎏煌,别去…太危险了…妈妈舍不得…”
但他还是走了。带着简单的行囊,和一颗终于挣脱了部分枷锁、却依旧冰冷茫然的心,踏上了前往议会训练基地的悬浮梭车。身后,是父亲震怒的咆哮和母亲绝望的哭声。
回忆如同冰冷的潮水退去。端木鎏煌看着投影中父亲因愤怒而更加冷硬的面孔,看着母亲泫然欲泣的模样,心底那片荒芜之地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渗出一点点酸涩的痛楚。但他金色的眼眸依旧冰冷而坚定。
“端木家的基业,与我选择的道路,并不冲突。”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是冰珠砸在地上,“或者说,正是端木家给予我的‘资源’,让我有能力做出更重要的选择,承担更…”他顿了顿,找到一个词,“…更实质的责任。”
“实质?什么是实质?!”端木峥猛地一拍虚拟的书桌桌面(投影设备模拟出沉重的撞击声),“继承家业,光大门楣,让端木氏更加显赫,这才是实质!而不是去和那些深渊里的污秽怪物拼命!你是我唯一的继承人!你…”
“峥!”苏婉卿突然打断了丈夫的话,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她猛地抓住丈夫的手臂,看向端木鎏煌,眼泪终于滑落下来,“其实…鎏煌…你…你很快…就不是唯一的继承人了…”
端木鎏煌愣住了。
苏婉卿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声音颤抖,却带着一丝母性的柔光和希冀:“妈妈其实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了…是个很健康的孩子。所以…所以今年过年,你一定要回来…我们一家人…”
后面的话,端木鎏煌已经听不清了。
怀孕了…?
他金眸中的冰冷出现了一丝裂痕,震惊、茫然、一丝荒谬的可笑感、以及…一种巨大的、突如其来的…解脱?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父亲今年格外强硬、母亲格外期盼的原因。一个新的、更乖巧、更可能符合模板的继承人…正在孕育中。他这个离经叛道、难以掌控的长子,似乎变得…并非不可替代了?
一种冰冷刺骨的嘲讽感,混合着那诡异的解脱感,席卷了他。他看着投影中父亲那略显不自然、却又强撑着威严的表情,看着母亲那混合着泪水、期盼和愧疚的眼神。
良久,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片冰封的荒芜。
“是吗…恭喜父亲,母亲。”他的声音重新变得平稳,甚至比之前更加冰冷,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既然如此,端木家的继承人问题,想必不再需要我这份‘失败的样本’来操心了。”
他顿了顿,在金眸深处那丝动摇彻底消失前,做出了最终的决定:“我会回去一趟。但仅此一次。为了…‘恭喜’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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