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没有多看程度一眼，目光直接锁定在那道不稳定的虚空裂缝上，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因为他不仅感受到了那恐怖的吞噬之力，更清晰地捕捉到了从裂缝深处弥漫而出的一股意蕴——古老、苍茫、仿佛超脱了时光长河，带着一种“永恒不动”、“万古不易”的韵味！
这股“永恒”意蕴极具侵蚀性，竟能无视肉身与法力防御，直接作用于生灵的心神魂魄。程度首当其冲，眼神瞬间变得迷茫而狂热，口中无意识地喃喃：“不朽……永恒……超脱……”抵抗的力量骤减，身体更向着裂缝滑去。
就连李之源，在初接触的瞬间，心神亦是一荡。仿佛有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心底响起：“放弃抵抗，投入永恒，即可得大自在，获无量寿……”眼前甚至浮现出自身坐看星辰生灭、纪元轮回而自身不朽的幻象。
然而，就在这念头升起的刹那，沉寂于小壶天核心的混沌源种本体，似乎被这股外来的、试图“定义”永恒的意蕴所触动，微微一震。
没有磅礴的力量爆发，只有一缕微不可察，却仿佛蕴含着一切起源与终结、包含了所有可能与不可能的混沌意蕴自小壶天最深处流淌而出，瞬间涤荡李之源全身。
如同沸汤泼雪，那试图侵蚀心神的“永恒”诱惑，在这缕混沌意蕴面前，竟显得如此单薄、虚妄，甚至带着一丝……“死寂”的味道。李之源灵台瞬间一片清明，所有幻象消散，眼神恢复古井无波。
“伪永恒，徒具其形，失其真意，不过是一座华丽的囚笼。”他心中瞬间有了判断。
不再迟疑，李之源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并无耀眼华光，只有一点极致的混沌色在凝聚，仿佛纳藏着一方未开的天地。他并未攻击那道裂缝，而是轻轻向前一点，指尖恰好触碰到那根紧绷欲断的鱼线。
“定。”
一声轻语，如同口含天宪。
霎时间，那狂暴撕扯的空间之力，那弥漫的“永恒”意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剧烈震荡、不断扩大虚空裂缝如同被施加了绝对零度，瞬间凝固、稳定下来。那股要将程度吞噬的巨力，也如同撞上了不可撼动的世界壁垒，戛然而止。
程度只觉得周身一轻，那股恐怖的拉扯力消失了，他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早已浸透衣背，看向李之源的眼神充满了后怕与感激。
李之源没有理会他，目光穿透那被暂时稳定的裂缝，望向其深处。他的力量顺着鱼线蔓延而去，清晰地感知到，鱼线的尽头，并非勾住了什么活物，而是缠绕在了一个坚硬的、不断散发着“永恒”意蕴的物体上。
“过来。”
他手腕轻轻一抖，动作舒缓，不带丝毫烟火气。
随着他的动作，那被凝固的裂缝微微荡漾，一个物体被鱼线牵引着，缓缓地从那灰蒙蒙的光晕中浮现，最终彻底脱离了裂缝，悬浮在半空之中。
那是一个约莫脸盆大小的圆盘。
材质非金非玉，触目是一种极其古朴、内敛的暗色调，仿佛承载了无尽岁月的沧桑。圆盘缓缓自行旋转着，表面有黑白二气自然流转，相互追逐，相互交融，构成了一幅完美无瑕、道韵天成的阴阳太极图案。这阴阳二气并非死物，它们活泼而纯粹，散发着最本源的阴阳法则奥义，其精纯程度，连李之源都为之侧目，仿佛直面大道根源。
然而，与这完美道韵格格不入的是，在这古朴的圆盘盘身之上，布满了无数细密、深邃的裂纹！这些裂纹如同遭受了无法承受的重击后留下的创伤，蛛网般蔓延开来，几乎覆盖了整个盘面。正是这些裂纹，使得圆盘的旋转显得有些艰涩、滞碍，而那令人心悸的“永恒”意蕴，也仿佛是从这些裂纹中艰难地渗透而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残缺与悲凉之意。
失去了内部物体的支撑，那道虚空裂缝开始剧烈波动，随即迅速弥合、收缩，最终消失不见。幽谷之中恢复了之前的宁静，阳光透过林叶缝隙洒下，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只有悬浮在半空、静静旋转的残破阴阳圆盘，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真实。
李之源挥手打出一道混沌色的禁制，将那圆盘暂时封印，隔绝了其气息的外泄。他凝视着这布满裂纹的圆盘，目光深邃。
“蕴含如此精纯的阴阳本源，却残破至此……这‘永恒’意蕴，更像是一种诅咒而非祝福……”他心中念头飞转，“此物绝非玄唐乃至已知诸界之物。其来历……恐怕牵扯极大。”
他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程度，淡淡道：“日后垂钓，需更谨慎些。非是每次，我都能及时赶到。”
程度忙不迭地点头，心有余悸地看着那被封印的圆盘，再不敢有丝毫好奇。
李之源不再多言，袖袍一卷，连同程度与被封印的圆盘，一同消失在幽谷之中。他需立刻返回王府，将此物交由道三化身，结合所有已知的传承与知识，全力解析这“永恒圆盘”背后隐藏的秘密。此物的出现，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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