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雾气,如同活物般弥漫开来,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腥气,缓缓漫过荒原,逼近堡垒。
被邪法催动的胡人士兵,双眼赤红,口角流涎,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完全放弃了防御,只知亡命冲锋!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甚至徒手攀爬墙壁,用身体撞击堡门,仿佛完全失去了痛觉和恐惧!
城墙之上,守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
刀砍在这些狂战士身上,他们恍若未觉,除非一刀毙命,否则仍会疯狂扑上!箭矢射入躯体,也只能让其稍稍迟滞,随即又被更多的疯胡淹没!
“顶住!砍头!刺心窝!”张诚浴血奋战,声音早已嘶哑,带着陷阵营老兵死守在一段即将被突破的墙垛,刀光闪处,必有胡人头颅飞起!
老王则组织着所有能动弹的人,将一切能扔的东西——砖石、木头、甚至阵亡战友的遗体,都向下砸去,试图延缓胡人的攻势。
刘昊左冲右突,哪里危急就扑向哪里。他手中的弯刀早已砍得卷刃,浑身浴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那血雾带来的不仅是疯狂,更是一种令人心烦意乱、气血翻涌的诡异力量,不断侵蚀着守军的意志。
一座小小的烽燧堡,此刻化作了修罗地狱。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惨叫和怒吼声震天动地。
“火!用火!”刘昊猛地想起邪术大多畏火,嘶声大吼。
可堡内火油早已耗尽!情急之下,守军们拆下门板、桌椅,甚至脱下浸血的衣物点燃扔下!微弱的火焰暂时逼退了一些疯胡,但很快又被更多不畏生死的敌人淹没。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
就在这岌岌可危、防线即将全面崩溃的时刻——
胡人大营后方,那持续不断的、催动邪法的萨满吟唱声,突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猛地一滞!
紧接着,传来几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以及一阵混乱的厮杀声!
弥漫在战场上的血雾,仿佛失去了源头,骤然变得稀薄,其效果也开始迅速减退。那些疯狂进攻的胡人士兵,眼中的赤红渐渐褪去,恢复了部分神智,随即被巨大的伤亡和恐惧淹没,攻势明显减缓、混乱起来!
“他们的萨满出事了!”张诚敏锐地察觉到变化,狂喜大吼,“天助我也!弟兄们!杀啊!胡人邪法破了!”
绝境逢生!
守军们虽然不明所以,但敌人攻势的骤减是实实在在的!早已被压抑到极点的求生欲和血性轰然爆发,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将爬上墙头的胡人纷纷砍落下去!
刘昊也是精神一振,虽然不知后方发生了什么,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反击!把他们推下去!”他挥刀狂吼,身先士卒。
守军趁势发起一波反冲击,终于堪堪稳住阵脚,将胡人这波最疯狂的进攻打了回去!
胡人大军丢下数百具尸体,如同潮水般再次退去。这一次,他们的撤退显得仓皇而混乱,再无之前的凶悍气势。
城墙之上,幸存下来的守军几乎虚脱,相互搀扶着才能站稳,望着退去的敌军,都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又……又守住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巨大的疲惫感席卷了所有人。
刘昊拄着刀,靠在垛口,剧烈喘息,心中却并无太多喜悦,只有浓浓的疑虑。
胡人萨满怎么会突然出事?是谁干的?那支神秘的“影蝎”?还是……
他猛地想起之前夜袭时,那支截杀石柱、却又对慕容部萨满下手的黑衣人!
他们到底是谁?目的何在?
“清点伤亡……加固工事……”刘昊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伤亡统计很快出来,结果令人窒息。经过这一上午的残酷血战,堡内能站立持兵者,已不足四十人!且人人带伤,重伤者哀嚎遍野。箭矢彻底告罄,所有防御物资消耗一空。
真正的油尽灯枯。
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援军。
“算算时日,传令兵如果顺利,郡城的援军……最迟明日也该到了吧?”老王包扎着胳膊上的伤口,带着最后的期盼,望向南方通往郡城的官道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那个方向。那是他们坚持下去的最后信念。
刘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擦拭着弯刀上的血迹,目光深沉。
郡城援军?他真的还能指望那位与孙家勾结、甚至可能牵扯“影蝎”的郡守吗?
石柱临死前留下的“郡守府后巷”的线索,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下午,胡人没有再来进攻,似乎也在舔舐伤口,重整队伍。堡垒获得了难得的喘息之机。
刘昊派出最后两名还有余力的斥候,冒险从密道潜出,前往南方官道方向侦查,期盼能提前看到援军的旌旗。
日落时分,斥候返回,带回来的消息却让所有人心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昊爷……官道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大军行进的痕迹!连……连往常的郡府巡逻队都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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