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翠竹斋内药香萦绕。
“晚丫头,到祖母这来。”江老夫人的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拍了拍榻边的位置示意苏晚疾。她看着苏晚疾眼底的乌青,心疼道:“熬了一宿,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苏晚疾乖顺地倚靠过去,将头轻轻枕在祖母腿边,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还有许多事悬着,躺下也睡不安稳。不如晚些再睡。”
“都怪祖母老了,不中用了。”江老夫人的声音陡然哽咽,浑浊的眼中满是愧疚和自责,“一听要抄家,就乱了方寸,反倒要你这病弱的身子骨挡在前头……是祖母连累了你啊!”
“祖母快别这么说,”苏晚疾握住祖母的手,语气温柔而坚定,“您是关心则乱,一时慌了神罢了。”
“你就会哄我开心,外头的事我都听柳秋说了,语丫头那个婆家不是个好的,如今定是听说将军府的遭遇急于撇清关系,才将人赶了出来。”江老夫人想到过去的事,连连叹息,“等囡囡好些了,她如果想和那刘家断了,就让如玉去把人接回来。她的院子一直给她留着。我们将军府虽然没落,却也不是能够让人随意践踏的。”
“语姐姐的事,祖母放心。我会让黔叔去探明。语姐姐只要愿意回来,镇北王府会出面料理妥当。”
江老夫人点点头,随即又想到什么,悲从中来:“还有你言姐姐……你大伯母她们没有诰命在身,连宫门都进不去,如今能进去看看她的,也只有你了。也不知道言丫头现在怎么样了,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江老夫人想到闻不言的处境,难掩悲痛之色。“言丫头最是心肠软,谋害皇嗣的事,她是一定不会干的!”
“祖母宽心,”苏晚疾宽慰道:“宫里有太后娘娘在,定会为言姐姐正名。眼下,您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您得好起来,言姐姐知道了才能安心。”
“我这把老骨头……不提也罢……”江老夫人摆摆手,“倒是你,下个月十五就是你的及笄礼。及笄礼一过,你同摄政王婚事必定会被重提,天家需要这一场联姻维系对兵权的控制,如果摄政王无意解除婚约,这场联姻谁也无法撼动。晚丫头,天家最是无情……”
“祖母。”苏晚疾轻声打断,抬起头,对上祖母忧心忡忡的目光。宽慰道:“有些事顺其自然就好。”
“也罢……今日见了那摄政王,样貌气度倒也是极好的,配得上我的晚丫头。”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朝侍立一旁的柳秋招了招手,又对苏晚疾道:“知道你心里装着事,去吧,万事……多加小心。”
苏晚疾刚踏出翠竹斋的院门,脚步便是一顿。只见门口乌泱泱站了一排人——大夫人贾如玉、二夫人李琼芳、三夫人林婉君,连同她们的贴身侍女,个个伸长了脖子,神情焦灼地紧盯着门口。看到苏晚疾出来,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她脸上,写满了无声的询问。
“祖母安好,歇下了。”苏晚疾温声道。
众人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然而,这轻松只维持了一瞬,想到宫里的闻不言,和暂居镇北王府的闻不语,忧虑又迅速爬上了她们的眼角眉梢。
“言姐姐在宫里,”苏晚疾看着她们欲言又止的模样,主动开口,“等处理完语姐姐的事,我会寻机入宫一趟。三位伯母若有什么需要捎带给言姐姐的,交给柳绿便是。”
话音未落,三位伯母的眼睛“唰”地亮了起来!
“快!快!”大夫人贾如玉雷厉风行,第一个反应过来,指挥着身后的侍女,“把给两位小姐准备的都拿来!” 两个沉甸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包袱不由分说就挂在了柳绿胳膊上,压得她身子一歪。
二夫人李琼芳眼圈微红,赶紧递上两个同样不小的包袱,布料朴素,但塞得鼓鼓囊囊,隐隐透出点心的香气和新布的浆味:“这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三夫人林婉君则递过一个相对小巧但极为精致的包裹,“我也没有别的什么拿的出手的,只有一些抄录的诗稿可以给娘娘解解闷。我给囡囡也备了一些小巧的玩具,她见了一定欢喜。”
眨眼间,柳绿就被大大小小的包裹彻底淹没,她怀里抱着,胳膊上挂着,脖子上甚至还被大夫人眼疾手快地套了个包袱带!整个人摇摇晃晃,哭笑不得,连声告饶:“夫人们!夫人们!够了够了!再多奴婢可真拿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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