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长缨道:“直呼其名是否有些不尊重?李大哥可有表字?”
李逋还真没有表字:“要不你就叫我队长吧。”
杜长缨当即抱拳行礼:“队长在上,受小弟一拜!”
李逋搀起他:“好,以后在奉天司我罩着你!”他掏出一沓银票,数出三千两给杜长缨。
杜长缨本想拒绝,却听李逋说:“拿着,情是虚的,钱是实的,虚实有度,交情才长久嘛。”
杜长缨闻言,只得恭敬收下。
回到客栈时,天色微明。几人已收拾妥当,悄然离开颉文县,行至古渡口。远远就看见码头残破,半截锈蚀的铁索孤零零悬在残桩上。
李逋原以为又要耽误几天,谁知上前,大河多处干涸见底。龟裂的河床上,有不少行人拖家带口地涉水而过。
这些人个个面黄肌瘦,背着简陋的行囊,孩童的啼哭声夹杂在晨风中,格外刺耳。
李逋拦住一位拄着木棍的老者:“老丈留步,你们这是从何处来?”
老者抹了把汗:“回官爷的话,小老儿是从易阳县来的。”
李逋道:“易阳?那不是邺城北面吗?你们这是去逃荒?”
老者重重叹气:“大人有所不知,邺城先是来了帮羯人,把地皮都刮去一层。好不容易熬走他们,新封的邺城王又派官兵把麦子全拉走了,说是代管,秋后归还。”
老者戳了下拐杖:“谁信啊!这不,听说本年颉文县丰收,全村人都逃过来,只求讨口吃的。”
李逋心道:“狗日的,这新任邺城王比小日本还狠!”
崔玉皱眉道:“我听说清河国格外富庶,清河王今年还向朝廷主动申请赈济灾民,你们为何不向东逃,清河国离邺城可不算远。”
老者苦笑:“你们哪知道,清河王的粮食只供壮丁,女人老弱一概不给。”
崔玉心中思忖:清河王是有名的老实人,谁都不愿招惹,各方都不愿得罪。
他为何会突然借赈灾之名招兵买马?
难道是害怕邺城王贾泽?
可奉天司风信堂为何从未接到奏报?
除非这清河王的上书,被司长澹台尘压了来。这个念头刚起,他又暗自摇头。
李逋大手一挥:“老杜,把马背上的干粮卸下来一半!”
杜家兄弟人麻利地解开行囊,取出两袋干粮。
老人颤抖着接过,解开布袋一看,里面满是黑褐色的硬饼,散发着淡淡的腥香气。他正要叩谢,身旁的小孙儿早已饿急,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谁知“咯嘣“一声,孩子捂着嘴直跳脚。
“爷爷,这饼硬得根本咬不动!”
他们哪知道这是奉天司特制的行军粮,用炒面、肉糜、油脂和盐巴压制而成,虽硬得能硌掉牙,但拇指一块就够顶半天饿。
杜长缨笑道:“傻娃子,这可不是直接吃的。支口锅烧水,掰碎了煮开,熬成稠粥,一块饼够三个人吃。”
老丈闻言,召集村民,将干粮分给大家,就地挖坑造饭。
闲言少叙,再看李逋等人穿过大河,途经黎阳、长乐诸县,于四日后,日中时分,赶到邺城城下。
李逋只听过邺城雄壮,如今抬头望去,人在高耸的城墙下,顿生渺小卑微之感。
杜长缨也是第一次来,想吟诵诗,奈何自己没文化,半天只憋出一句:“乖乖!这要是爬城墙,半道儿上就得吃顿晌午饭!”
闻言,崔玉不禁笑道:“此城乃北方的中心,当年大燧玄炎帝下界,筑此雄城,号令北地诸王,平定王子煌之乱,一举鼎定天下。
时人曾有诗云:
漳水如龙绕帝州,三台拔地锁云流。
旌旗曾卷千山雪,歌舞长悬万载秋。
玄炎槊横星斗动,铜雀台峻日月浮。
至今风雨邺城外,犹带金戈铁马啾。”
喜欢蛊道无常请大家收藏:(m.zjsw.org)蛊道无常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