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名字是叶薇薇。
叶薇薇回国的消息,像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时宴的世界里激起了宋芷清看不见的汹涌暗流。电话开始变得频繁,他接听时语气会下意识地放柔,甚至避开她。他待在书房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深夜还能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交谈声。他身上那种冷冽的木质调古龙水气息,偶尔会被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腻的晚香玉花香覆盖。那是叶薇薇最喜欢的香水味道。
一种冰冷的恐惧,如同藤蔓般悄悄缠绕上宋芷清的心脏,越收越紧。她仅存的左眼视力在术后恢复得并不算好,视物常常带着模糊的光晕。她开始频繁地绊倒,打翻东西。林时宴起初还会皱紧眉头扶她一把,后来,那眉头越拧越深,眼神里逐渐堆积起一种她越来越看不懂的烦躁和不耐。
导火索在一个阴沉的午后被点燃。林时宴带她去参加一个对他公司至关重要的商业酒会。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晃眼的光斑,香槟塔折射的碎光,女士们璀璨的珠宝反光,都像无数根细针,狠狠扎进她脆弱的左眼。眩晕感一阵强过一阵,她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挽住身旁林时宴的胳膊,寻求一点支撑。
“小心台阶!”她低呼,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昂贵的西装面料时,林时宴猛地一甩手!动作快得带着一股狠厉的厌恶。
“啊!”宋芷清猝不及防,本就重心不稳的身体被这力道一带,整个人重重地向前扑倒。哗啦!她撞翻了侍者托盘里一杯刚倒好的黑咖啡。深褐色的、滚烫的液体,如同带着恶意,精准无比地泼溅在她脸上,顺着额角、脸颊、脖颈流下,留下一片灼热的刺痛,狼狈不堪。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她身上。难堪和灼痛让她几乎窒息。
“宋芷清!”林时宴冰冷的声音在她头顶炸开,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种彻底爆发的鄙夷,“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装?宋芷清趴在地上,滚烫的咖啡顺着脸颊往下淌,黏腻又刺痛,像无数只灼热的小虫在啃噬。耳朵里嗡嗡作响,盖过了周围那些细碎的、充满探究的议论声。她仅存的左眼努力聚焦,透过被咖啡模糊的视线,看到林时宴锃亮的皮鞋尖就停在自己面前,像两座冰冷的墓碑。她挣扎着想撑起身体,手指触到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黏着褐色的咖啡渍。
“我…我没装…”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发出的声音嘶哑难辨,每一个字都带着灼痛和绝望,“眼睛…真的很难受…灯光太刺眼…”
“难受?”林时宴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淬了冰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她身上。他猛地弯下腰,那只骨节分明、曾无数次温柔抚摸过她脸颊的手,此刻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道,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粗暴地将她从地上硬生生拖拽起来,动作毫无怜惜,像对待一件碍事的垃圾。
宋芷清踉跄着,被他拽得几乎双脚离地,右眼空洞处的幻痛和左眼真实的刺痛混合着,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世界都在旋转扭曲。咖啡的污渍在她昂贵的礼服上晕开一大片难看的深色痕迹。
“灯光刺眼?”林时宴的脸逼得很近,近得她能看清他眼底翻腾的怒火和一种让她心寒刺骨的嫌恶,那嫌恶甚至盖过了他右眼刚刚重获光明时曾流露过的、短暂的感激。“薇薇的眼睛也受过伤!她怎么没像你这样,走到哪里都装柔弱、装可怜、装瞎子来博同情?!”
“叶薇薇”三个字,像三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宋芷清的心脏。原来,他这段时间所有的反常,那些深夜的电话,书房里的低语,身上陌生的晚香玉气味,都是为了那个女人!那个他心口永远无法磨灭的白月光!而她献出的那只眼睛,此刻在他身上,却成了他用来衡量、比较她和叶薇薇的工具!他看得见世界了,却唯独看不见她的痛苦,看不见她的付出,只看见她碍了他的眼!
“我没有…”巨大的委屈和悲愤如同海啸般冲垮了她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眼泪混合着脸上的咖啡渍疯狂涌出,灼痛着被烫伤的皮肤,“时宴,我没有装!我的眼睛…”
“够了!”林时宴厉声打断她,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痛得她几乎要晕厥过去。他眼中最后一丝耐心也消失殆尽,只剩下赤裸裸的厌弃。“收起你那套把戏!宋芷清,你让我恶心!” 他猛地将她往前一搡,力道之大,让她再次失去平衡,重重撞在冰冷的香槟塔基座上,后背一阵剧痛。
周围的目光如同针芒,带着无声的嘲讽和怜悯。她像一条被扔在岸上濒死的鱼,徒劳地喘息着,在冰冷的地面上蜷缩起来,试图用残破的尊严包裹住自己。右眼空洞处传来的剧痛,此刻竟远不及心口被撕裂的万分之一。她献祭了光明,换来的不是救赎,而是他亲手将她推入更深的、名为叶薇薇的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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