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萦夏替父顶罪入狱五年,出狱那日暴雨倾盆。
她看见周寻在别墅落地窗前拥吻新欢,而她的父亲在殡仪馆等着付不起的停尸费。
“打扫干净。”他扔给她佣人制服,地板还残留着昨夜欢爱的痕迹。
当她签下截肢同意书换钱葬父时,周寻疯了一样冲进手术室抢走文件:“用我的腿!”
三个月后,温萦夏的机械义肢踩碎他膝盖骨。
金属关节发出冰冷的液压声:“周总,当狗要爬着走。”
她远走他乡的飞机起飞时,周寻拖着断腿爬遍全城。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您订购的钛合金犬用义肢已发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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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是天上落下的水,是冰冷沉重的铅块,带着整个世界的重量狠狠砸在温萦夏身上。那扇沉重的、锈迹斑斑的铁门在她身后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合拢了。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就在这声钝响里被彻底隔绝。没有欢呼,没有迎接,只有漫天席地的灰黑色雨幕,贪婪地吞噬掉她重获自由的瞬间。
她身上那件入狱前穿的米白色棉布连衣裙,早已洗得发硬变形,此刻被雨水一浇,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嶙峋的肩胛骨和过分纤细的腰肢,像一块湿透的、随时会碎裂的旧抹布。雨水顺着她黏成一缕缕贴在额角、脸颊的短发往下淌,流进眼睛里,酸涩刺痛,她只是用力眨了眨,视线穿过茫茫雨帘,固执地投向监狱大门外那条空荡荡的、泥泞不堪的路。
没人。
那个佝偻着背、每次探监都隔着厚厚的玻璃窗,浑浊老眼里满是愧疚和担忧的老人,没有出现。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猛地攥紧,几乎停止跳动。一种比监狱高墙更令人窒息的寒意,顺着湿透的衣衫,蛇一样钻进骨髓深处。她下意识地抱紧双臂,手指死死抠进自己瘦得只剩一层皮的胳膊里,指甲陷进皮肉,留下深深的月牙印,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片麻木的钝痛。
雨声震耳欲聋,几乎淹没了她粗重的呼吸。她拖着脚步,一步步挪到路边简陋的公交站台。锈蚀的铁皮顶棚勉强挡住了一部分雨水,滴滴答答的漏水点在她脚边砸出一个个小水洼。她靠着冰冷的站牌柱,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从贴身口袋里,她掏出一张同样被雨水洇湿、边缘已经泡软发烂的纸——监狱开具的释放证明。上面的字迹晕开,像一团团模糊的墨渍,模糊了她“温萦夏”的名字,也模糊了那五年沉重的光阴。
公交车带着一身泥水,像一头疲惫不堪的巨兽,喘着粗气停在她面前。车门“嗤”一声打开。温萦夏投下仅有的几枚硬币,硬币落入铁皮箱的声响空洞而遥远。车厢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乘客,带着城市人特有的漠然。她找了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湿透的衣服紧贴着冰冷的塑料座椅,寒气直透心底。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是陌生的,高楼林立,霓虹闪烁,在雨幕中扭曲成光怪陆离的色块。这个世界,在她被关进去的五年里,像一列高速行驶的列车,无情地把她抛在了某个荒凉的站台。
车程漫长而煎熬。她闭上眼,试图驱散脑子里那个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让她恐惧的念头。但父亲的音容笑貌,他佝偻的背影,他隔着探视玻璃无声翕动的嘴唇,固执地占据着她的脑海。一个可怕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终于,她在一个老旧、墙体斑驳剥落的小区门口下了车。这里曾是她和父亲相依为命的蜗居。雨势小了些,变成缠绵冰冷的雨丝。她凭着记忆,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坑洼积水的路面上,走向那栋熟悉的单元楼。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饭菜混杂的油腻气息。她停在熟悉的门牌号前,抬起手,指关节在冰冷的、落满灰尘的防盗铁门上顿了顿,终于还是敲了下去。
“笃,笃,笃。”
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空洞得吓人。
没人应门。
她又用力敲了几下,声音更大,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急促。
“谁啊?”旁边一扇门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张睡眼惺忪、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烦的中年女人的脸。是邻居张婶。
“张婶,”温萦夏的声音干涩嘶哑,几乎不成调,“是我,萦夏。我…我爸呢?”
张婶浑浊的眼睛在她脸上聚焦,愣了几秒,随即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只留下门缝里传出的、压低了却异常清晰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
“萦夏?你…你出来了?唉…你爸他…你爸他…上个月人就没了啊!就在家…等救护车来的时候,人就不行了…”
轰——!
温萦夏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了,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雨声,邻居的说话声,甚至她自己粗重的喘息声,都消失了。世界在眼前疯狂地旋转、坍塌,只剩下张婶那张一开一合的嘴,和那句不断回响的魔咒——“没了”、“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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