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温萦夏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地上那几张孤零零的钞票,撇了撇嘴,弯腰将它们捡了起来,低声咕哝了一句:“不识好歹。”她拿起水桶和工具,开始清理最后的痕迹。
温萦夏冲进雨幕,冰冷的雨水瞬间将她再次浇透,佣人制服粗糙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带来阵阵寒意。她却没有丝毫感觉,只是凭借着本能,朝着远离那栋别墅的方向狂奔。肺叶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血腥气。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她才猛地扑倒在一条偏僻小巷冰冷肮脏的墙角。胃里翻江倒海,她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剧烈地干呕起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然而,除了酸涩的胆汁和喉咙里浓重的血腥味,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瘫软在湿冷的墙角,泥水浸透了裤腿。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脖领,寒意刺骨。她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肩膀剧烈地耸动着。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流泪,而是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和啜泣,像受伤濒死的小兽发出的悲鸣,被淹没在滂沱的雨声里。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五年牢狱,她咬着牙熬过来了,以为至少能换来父亲的平安。可现实给了她最狠毒的一刀!周寻!那个她曾把整颗心都捧给他的男人!他怎么可以如此残忍?用那样的方式羞辱她,将她最后一点尊严踩在脚下碾碎,再像打发乞丐一样丢给她几张沾着施舍味道的钞票?
恨意如同毒藤,在这一刻疯狂滋长,缠绕着她的心脏,勒得她无法呼吸。她恨周寻的冷酷无情,恨他父亲的阴险狡诈,更恨自己当初的愚蠢和天真!是她亲手把刀子递到了他们手上!是她害了父亲!
“爸…爸…”她抬起头,对着灰暗的天空,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喊,声音却被无情的雨声瞬间吞没。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混合着唇角的血丝,一片狼藉。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阵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让她蜷缩起身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不知过了多久,哭泣渐渐平息,只剩下麻木的喘息。雨似乎小了些,变成冰冷的雨丝。她扶着冰冷的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似乎都被抽干了,只剩下一个念头在支撑着她——父亲。父亲还在殡仪馆冰冷的抽屉里等着她!
她必须弄到钱,必须!
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她茫然地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开一片片模糊的光晕,车流不息,却都与她无关。她像一缕无主的孤魂。她尝试着走进几家挂着招工牌的小店——快餐店、便利店、小餐馆。每一次,店主或经理看到她湿透的、不合身的佣人服,看到她惨白如鬼、嘴唇破裂、眼神涣散的模样,都像见了鬼一样,毫不犹豫地挥手赶人。
“走走走!别影响我做生意!”
“我们这不招人,尤其不招你这样的!”
“神经病吧?快滚!”
冰冷的拒绝,嫌恶的眼神,像无数根针,扎在她早已麻木的神经上。希望一点点熄灭,绝望的深渊在她脚下张开巨口。
天彻底黑透了。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温萦夏蜷缩在一个二十四小时自助银行狭小的ATM隔间里,瑟瑟发抖。这里勉强能挡点风雨,但冰冷的地板和墙壁依旧不断散发着寒意。她抱着膝盖,饥饿和寒冷像两条毒蛇,啃噬着她的身体和意志。口袋里空空如也,连一枚硬币都没有。
父亲躺在冰柜里的景象不断在眼前闪现,殡仪馆工作人员刻薄的话语在耳边回响。那串天文数字——两万三千七百六十块五毛——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脑子里。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一个疯狂的、带着血腥味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菌,不受控制地在她绝望的心底疯狂蔓延。
卖血?黑市器官?这些念头一闪而过,带来的只有更深的恐惧和无助。她一个刚出狱、一无所有的女人,连门路都找不到。
就在绝望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时,一个冰冷而清晰的词汇,如同黑暗中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劈开了她混乱的思绪——截肢。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身体抖得更厉害。这个念头太疯狂,太可怕!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仿佛这样就能抵御这个想法的侵袭。
然而,另一个声音,更冷酷、更绝望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一条腿,换父亲入土为安,值不值?
值!
这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她颤抖着,在冰冷的ATM隔间地板上摸索着。指尖触碰到一个被人丢弃的、小小的矿泉水瓶盖。她死死攥住那个冰凉的塑料片,仿佛它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她用指甲,用尽全身力气,在瓶盖内侧光滑的表面上,一下,又一下,刻着那个让她灵魂都在颤抖的数字——.5。粗糙的刻痕,深深刻在塑料上,也刻进了她的骨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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