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一片寂静。沈聿似乎并没有跟来。苏雨眠维持着这个姿势,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双腿发麻,才挣扎着起身,扑倒在床上。身体疲惫到了极点,意识却异常清醒,像绷紧的弦。拍卖会现场的混乱、江易淮绝望的眼神、沈聿冰冷的笑意……各种画面碎片在黑暗中纷至沓来,撕扯着她的神经。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在混沌与清醒的边缘挣扎,直到窗外深沉的夜色开始透出一点微弱的灰白,才在极度的身心俱疲中,意识沉入一片黑暗的深海。
……
接下来的几天,苏雨眠的生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她强迫自己回到日常的轨道。沈聿为她安排的工作室位于城东一个幽静的艺术区,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埋首其中,对着那些需要修复的古老器物,用极致的专注来抵御外界喧嚣的入侵和内心的惊涛骇浪。
工作室里弥漫着熟悉的松节油、虫胶和古旧纸张混合的气味,这曾是她最安心的港湾。她戴着放大镜,用最细的毛笔蘸取特制的粘合剂,小心翼翼地贴合着一件宋代影青瓷瓶上细如发丝的裂痕。指尖稳定,呼吸平稳,仿佛外界的一切风雨都与她无关。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平静有多么脆弱。
手机被她调成了静音,扔在工作室角落的帆布包里。但每一次屏幕的亮起,哪怕只是推送新闻,都会让她心头猛地一跳,握着工具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僵硬一下。报纸、网络……关于那场天价拍卖会、关于江易淮当众吐血被紧急送医、关于沈聿那句石破天惊的“肝癌晚期”的报道,如同病毒般疯狂蔓延。各种耸动的标题、模糊的照片、添油加醋的猜测,充斥着各个角落。
“江氏帝国掌舵人惊爆绝症,拍卖会现场吐血命悬一线!”
“沈家二少当众摔簪,情敌对决上演生死局!”
“七千万分手费女主苏雨眠,疑为江沈争锋导火索!”
“江易淮肝癌晚期病历遭曝光,沈聿手段狠辣引热议!”
苏雨眠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屏蔽了所有新闻推送,甚至刻意绕开街边的报亭。可那些无孔不入的信息碎片,还是会通过偶尔路人的低声议论、通过工作室助理小心翼翼偷瞄她的眼神,钻进她的耳朵,刺入她的脑海。
每当这时,她只能更深地埋下头,将所有的注意力死死钉在眼前那片需要修复的瓷片上,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只有在这片微观的世界里,在修复那些破碎的痕迹时,她才能获得片刻虚假的安宁。她修复着瓷器上的裂痕,却无法修复自己心上那道被反复撕开的伤口。
沈聿这几天似乎也很忙,只在深夜偶尔出现,带着一身淡淡的烟草味和属于外面世界的冷冽气息。他从不主动提起江易淮,仿佛拍卖会上的那场风暴从未发生。他看向她的眼神依旧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偶尔会问起她工作室的进展,语气平静得如同谈论天气。
这种刻意的回避,反而让苏雨眠感到一种更深的不安。她知道,沈聿在等。等她的态度,等她的反应,等一个彻底的臣服或者崩溃。他的平静,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蕴含着更大的未知风暴。
第四天的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工作室的窗棂染成一片暖金色。苏雨眠刚刚结束一件繁琐的修复工作,揉了揉酸涩的脖颈,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叮咚——”工作室的门铃突然响起,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突兀。
苏雨眠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她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门外站着的,不是沈聿,也不是任何她熟悉的面孔。那是一个穿着深色制服、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印有医院徽标的白色文件袋。
一种冰冷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
她迟疑了几秒,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您好,请问是苏雨眠女士吗?”制服男人声音公式化,带着不容置疑的确认。
“我是。”苏雨眠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是您的文件,请签收。”男人将手中的白色文件袋递了过来,同时递上签收单和一支笔。
苏雨眠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文件袋上。白色的背景,中间印着一个醒目的、象征着急救的蓝色十字徽标。在徽标下方,印着医院的名称——北城仁和医院肿瘤中心。而在收件人一栏,清晰地打印着她的名字:苏雨眠。
她的指尖瞬间冰凉。她机械地接过笔,在签收单上潦草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制服男人确认无误,微微颔首,转身离开,没有多说一个字。
沉重的门在身后关上。工作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以及手中那个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白色文件袋。夕阳的暖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
苏雨眠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冰凉的地板上。她盯着文件袋上那个刺目的蓝色十字和“肿瘤中心”的字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回响。她甚至能闻到文件袋上散发出的、若有似无的消毒水气味,冰冷而刺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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